胡天佑道了聲謝,接過藥膏,忍著劇痛,仔細地清理傷口,然后將藥膏厚厚地敷上,再用干凈的布條重新包扎好。
藥膏帶來的清涼感暫時壓住了火辣辣的疼痛。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微亮。
棚戶區開始蘇醒,外面傳來早起人們的咳嗽聲、倒馬桶的聲音、以及小販隱約的叫賣。
胡天佑和趙師傅坐在桌旁,就著一點咸菜,默默吃著老人熬好的稀粥。
“外面風聲很緊。”趙師傅放下碗,低聲說道,“天沒亮就聽到有狗腿子挨家挨戶盤問,好像在找什么人。”
胡天佑眼神一凝。
佐藤的動作好快!看來不找到他們,是絕不會罷休了。
“大叔,連累你了。”胡天佑沉聲說道。
趙師傅擺了擺手,臉上是歷經世事的滄桑和平靜:“我老頭子一個,無兒無女,怕什么。當年要不是你,我這條老命早就丟在海河喂魚了。你們安心住下,我這里偏僻,那些狗腿子一時半會兒查不過來。缺什么跟我說,我想辦法。”
胡天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這亂世,這份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幫助,顯得尤為珍貴。
“我們需要一些消炎藥,還有干凈的食物。”胡天佑沒有客氣,“另外,麻煩大叔幫我留意一下外面的風聲,特別是關于日本特務機關和警察局的動向。”
趙師傅點了點頭:“好,我曉得了。”
接下來的兩天,胡天佑和于小倩就藏身在這間簡陋的銅匠鋪里。
趙師傅白天照常出去攬活,順便打聽消息,晚上則帶回一些食物和藥品。
胡天佑的傷口在趙師傅的土藥膏和找來的西藥消炎粉作用下,開始慢慢愈合,雖然距離痊愈還早,但至少控制了感染。
他的身體素質極好,恢復速度驚人。
于小倩在得到休息、食物和藥物治療后,身體也逐漸恢復了一些元氣。
臉上的傷痕開始結痂,精神也不再那么萎靡。
只是那場生死劫難留下的心理陰影,還需要時間來撫平。
兩人很少交談,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沉默。
但一種劫后余生的默契和難以言喻的情感,在狹小的空間里靜靜流淌。
于小倩會默默地幫胡天佑換藥,清洗繃帶;胡天佑則會在她從噩夢中驚醒時,遞上一碗溫水,用沉穩的目光給予無聲的安慰。
第三天傍晚,趙師傅從外面回來,臉色比平時凝重了許多。
“天佑,情況不太妙。”他壓低聲音說道,“外面貼滿了通緝令,畫了你和這位姑娘的像,懸賞大洋五百塊!狗腿子查得更嚴了,連我們這片棚戶區,明天也要開始挨家挨戶搜查了。帶頭的,是警察局偵緝隊的副隊長,叫王二狗,是個心狠手辣、認錢不認主的家伙。”
胡天佑的心沉了下去,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大規模的地毯式搜查,這間小小的銅匠鋪絕對藏不住。
“而且,”趙師傅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我聽說,日本人的特務頭子佐藤放話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還懷疑有同黨接應,正在暗中排查這幾天所有可疑的人員和車輛。”
壓力從四面八方而來,生存的空間被急劇壓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