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體內那片“內景”之中。
過去,他的力量來自于肌肉的爆發,筋骨的強韌,追求的是剛猛無儔,一擊必殺。
而現在,他感受到的是一種更加本源、更加柔和,卻也更加浩瀚的力量——氣。
這絲氣雖然微弱,卻蘊含著無限的生機。
它流過受損的經脈,如同春雨滋潤干涸的土地,帶來麻癢和溫熱的感覺。它匯聚在丹田,又如同溪流匯入深潭,沉淀,積累。
他回想起過去無數次生死搏殺,那些電光火石間的反應,那些超越極限的爆發,似乎并不僅僅是肉體的力量,也隱隱有著“氣”的參與,只是他過去懵懂不知,只會粗暴地消耗,不懂溫養和運用。
“剛不可久,柔不能守。陰陽相濟,方是正道。”玄誠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后,聲音如同從云海中傳來。
胡天佑緩緩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他對著云海,緩緩打出了一套拳法。
不再是過去那剛猛暴烈的八極拳,動作變得異常緩慢、柔和,如同在推動無形的氣流,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
這是他從《素問》殘篇和自身感悟中琢磨出來的,用于活動筋骨、引導內息的養生拳架。
動作雖慢,但他周身卻隱隱有熱氣蒸騰,體內的那絲氣流隨著拳勢緩緩加速,變得更加凝實、靈動。
一套拳打完,胡天佑收勢而立,只覺得通體舒坦,精神奕奕,連左臂的無力感都減輕了幾分。
他感覺到,自己不僅傷勢在飛速好轉,連帶著對武學的理解,也踏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過去的他,是一柄無堅不摧但易折的利劍;而現在,他正在向一柄剛柔并濟、收發由心的神兵蛻變。
“你的傷,已無大礙。剩下的,便是水磨工夫,急不得。”玄誠子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你與此地緣分將盡,是時候離開了。”
胡天佑轉身,對著玄誠子深深一揖:“道長救命傳道之恩,胡天佑永世不忘!”
玄誠子拂塵輕擺,淡然道:“塵緣未了,因果糾纏。你自去便是,望你謹記,力量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好自為之。”
說完,老者轉身,飄然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云霧深處,仿佛從未出現過。
胡天佑站在望仙臺上,遠眺津門方向。
目光穿越重重山巒和云霧,仿佛看到了那片他曾經浴血奮戰的土地,看到了戰友,看到了于小倩梨花帶雨的臉龐,也看到了高橋健次郎那陰鷙的面容。
一股壓抑已久的滔天戰意,混合著更加深沉內斂的殺機,在他眼中緩緩凝聚。
煞神未死,潛龍出淵!
這一次,他將以更強大的姿態,重回津門!
所有的血債,都將用敵人的鮮血,加倍償還!
他轉身,大步下山。
身影沒入林海之前,他回頭最后望了一眼那云霧繚繞的回龍觀。
這里,是他重生的地方,而前方,將是他徹底清算的戰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