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番話,老張頭的情緒竟然罕見的有些低落,似乎是想起了不堪的往事。
陳觀樓心頭咯噔一下,突然,他有個大膽的猜測,“柳名常被凌遲,莫非是張叔親自動的刀?”
盧大頭:……
啥?啥玩意來著?老張凌遲?
老張頭敲著煙桿子,瞥了眼陳觀樓,說道:“你這樣的聰明人,怎么會混跡于天牢,真是浪費。
沒錯,也不知柳名常究竟做了何事,陛下厭惡他,竟然親自下旨要將他凌遲處死。錦衣衛那邊的人手生,朝中已經好幾十年沒有過凌遲的案子,手藝都失傳了。
最后錦衣衛請了我,由我親自行刑,五百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原本,陛下是要求凌遲一千刀,據說是太子跪著求情,才減為五百刀。因是天家家事,這事沒有公開,你們不知道也是應該。”
盧大頭已經震驚到合不攏嘴,他有些激動,“凌遲這手藝,聽說都是劊子手世家家傳。要片肉,還得保證人不死。說是胸口上的肉都沒了,全是骨頭,里面的心臟還在跳動,是不是真的?老張你牛啊,你竟然還會這一手。你你你,你窩在刑房委屈了。”
老張頭冷哼一聲,“劊子手算個屁,殺人那點技術含量,給刑房提鞋都不配。京城的劊子手,有一個算一個,不是我說大話,沒一個會真正的凌遲手藝。沒有一個!”
“老張,你是京城唯一一個會凌遲手藝的,對不對?”
老張頭沒做聲,沉默就代表著認可。
“柳名常應該有兄弟吧。”陳觀樓追問一句。他不關心凌遲手藝,他現在感覺自己距離真相已經很近了,仿佛一步之遙。
“有吧!”老張頭漠然地說道,“就算有,也都死了。”
陳觀樓回頭,望向后院方向。柳氏,是不是柳名常那個柳氏同族?柳氏,會不會是太子奶公一案的幸存者。
這樁案子,肯定不會見于任何案冊檔案。那是皇家家事,殺的是皇家家奴,朝中官員都不得過問。
如果柳氏,果真是柳名常那個柳氏一族,李大宏就太膽大包天,為了女色連命都不要了。那么李大宏的死,很有可能牽扯到宮里頭。
只是,為何柳氏還活著?
他突然起身,將一旁的盧大頭驚了一跳。
他虛虛一抬手,示意盧大頭無需驚慌,“我去后面看看。風干物燥,小心火燭。這兩日收了不少奠儀,當心有賊人惦記。”
“有道理,是該防著有賊子膽大包天跑來偷奠儀。”
陳觀樓穿過連廊,來到拱門前,他輕聲喚道:“出來吧,我知道你躲在墻后面。”
月色下,一個柔弱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正是此刻應該安歇的柳氏。
只見她淚流滿面,凄苦無依,好似天塌了一般。
陳觀樓暗自嘆息一聲,“柳名常是你什么人?”
“是我大伯。”柳氏抽泣道。
陳觀樓心道,果然如此,果然是柳家后人。
“你的年紀?”會不會太輕了些。
柳氏輕輕擦拭眼角,“家父是祖父母的老來子,比大伯小了整整二十歲。家父自小文采斐然,很得太子器重,替太子殿下四處奔走。事發的時候,我們是一點風聲都沒得到,錦衣衛如狼似虎就把人給帶走了。”
“那你是怎么回事?為何會嫁給李大宏?”
“是太子妃娘娘暗中保下了我,又將我安排給夫君照顧。”
“你那兄弟果真還活著?”
“活著,只是活得生不如死而已。陛下開恩,給柳家留下了一個血脈,就是我兄弟,卻被流放千里之外,在礦上干活。干滿十年不死,就能脫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