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柳青這個文化荒漠驚了,我這曾經的導師說話寫信都是文縐縐的,他稱呼我一般都是稱呼為“廬州督”,其實原因很簡單,古代掌管一方軍政的人都稱為某某督,比如關羽的荊州督,孫權也被封為揚州督....
我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這個督字嘛,一般都有統內外軍事的職權。現在我不是在廬州嗎?我既沒有像是荊楚省的周原禮一樣稱帝,也沒和宋省的趙連一樣組織個軍政府。所以王東升教授就管我叫廬州督了。”
“哦,行吧,行吧。我叫大木頭是個‘督‘了。”柳青擺了擺手示意我不用再解釋了,于是繼續讀道,“今日來,老朽輾轉反側,一直三省己身。恰如昔者,晉文公之于楚,得其女季姬,而不知其為楚之亂臣賊子也。既而,季姬之事敗,晉文公乃知其誤,遂自責于廟堂之上,曰:‘吾之不明,以至于此。’這啥玩意啊?”
我苦笑著看向柳青那瞪著那對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我也有些驚訝了,我這個老婆可是個天蛾人啊,通過別的天蛾人的說法也好歹活了五百年啊,怎么對古文這么不了解呢?
于是我彎腰撿起地上的信,笑著看向柳青輕聲解釋道:"這里王教授用了一個《左傳》的典故來比喻自己的處境。晉文公是春秋時期的一位賢明的君主,他在與楚國的交往中,無意中收留了楚國的季姬。季姬是楚國的一位公主,但同時也是楚國內亂的參與者之一。晉文公最初并不知道季姬的真實身份和她的罪行,直到后來事情敗露,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誤。"
“哎?這么一說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啊。”柳青拿起信看著王教授那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不由感慨道,“大教授是有學問啊,這字兒也真不錯啊。對了這個字念什么?”
“這個字念‘姬‘代表女人的意思。”我看了看這個字,然后繼續說,“王教授這個字不是楷書而是草書所以看不太清楚。”
柳青一聽來了興趣,一把推開我十分得意的說了一句‘行了,還是我繼續讀吧‘。那清了清嗓子然后昂起頭,朗聲讀道:"晉文公之悔,猶可追也。而我之過,卻難以挽回。季姬之事,終成千古之恨。我今閉門思過,愿以此生,為廬州督閉門祈福。南山叟含淚奏陳。"
“這老頭要...”柳青結結巴巴的,我看他的樣子是把南山叟和自掛東南枝弄混了。而我也知道王東升不小心收留了孔雀軍殘黨中一個師長當小妾的事。可我也實在是沒有心情把這件事掰開了揉碎了給柳青講故事,讓她吃瓜。
我看著柳青緊張的樣子,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鼻尖,小聲在她耳畔說:“這個老頭不會死的,他是個有學問的人,也不應該因為這種事去死。”
別看柳青平時大大咧咧的像個女流氓,偶爾精神分裂癥發作了活脫脫就是個殺神。可只有我和安娜才知道柳青其實是個內心深處異常柔軟的女人。她就那么抱住我,將她那被夕陽映得火紅的肌膚緊緊的貼在我的胸前,她的頭也順勢搭在我的肩膀上。
舷窗外那些雪白的水鳥都被映成了粉紅色,它們用修長的翅膀和巨大的翼展在浩瀚的江面帶起一陣陣漣漪。它的爪子抓起一條魚飛向夕陽余暉最后映照的地方,似乎就要歸巢了。
柳青就那么趴在我的肩頭看著外邊水鳥聽著我們這艘戰艦的汽笛聲以及水鳥歸巢前對我們這條大船的告別,她有些哽咽的說:“廿無,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過那個王教授會沒事對吧?”
我就任憑她靠在我的懷里,感受著她肌膚的溫暖,和她緩緩貼過來的嘴唇印在我脖頸處那溫暖和濕潤的痕跡,她小聲說:“你那個老師,是不是也收留了一個不該收留的女人?”她頓了頓繼續說,“那個女人后來怎么樣了能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