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姨做這個的時候,姚遠就坐在自己屋門口,他的那個小椅子上,也不看姜姨,只是低頭摳自己的手指甲。
盡管看著姜姨吃力地做這些,累的滿頭是汗,他也不敢伸手幫忙。可以有條理地干活,就不是傻子了。
在醫院里的時候,他給搖搖換尿布,都是在夜里,病床之間的隔簾拉上,別人看不到的時候。至于抱著抗抗去上廁所,在那個時代,正常人是不好意思那么干的,只有傻子才會不管不顧。
姜姨在院子里和煤泥的時候,抗抗在東屋里踩縫紉機干活。活本來就不好找,再不能按時給人家做出來,拉不住客戶,就更沒有錢賺了。
抗抗停下縫紉機的時候,搖搖在炕上已經不知哭了多久了。剛才縫紉機響著,抗抗聽不到。她趕緊從縫紉機跟前的椅子上起來,去里屋看搖搖,搖搖又拉了。
換了尿布,還得把拉了的尿布洗出來,水缸里的水又見底了。剛才姜姨和煤泥,把水都用了。
抗抗要去挑水,搖搖還在炕上哭鬧。她只好先抱起搖搖來哄著。搖搖不哭了,再把她輕輕放回炕上,出來拿了筲桶和扁擔去挑水。
姜姨看見了就說:“放那里吧,待會兒我去挑。”
抗抗沒言語。她媽年紀大了,和煤泥攤煤餅也不是輕快活,怎么能再讓她去挑水呢?
看著抗抗擔了筲桶出院門,姜姨再看看在屋門口癡癡呆呆摳指甲的姚遠,不由就嘆一口氣。
大傻好著的時候,這些活,又哪里用得著她們娘倆干啊!都是那個天殺的張順才,把她這么好的一個女婿,給迫害成這樣了!
張順才早就出院了。腿腳雖然能自己走路了,但還是走不利索,一瘸一拐的。說話也像姚遠當初時候那樣,磕磕巴巴,費半天勁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一下,大家就更相信他是讓姚大傻他媽給治的了。姚大傻過去就是那樣說話啊,這張順才變得和姚大傻過去一模一樣。
不是姚大廈他媽出來報復他,怎么會和姚大廈得一模一樣的病呢?
估計張順才自己心里也是這樣想的。這一回,他再也不在乎自己的干部身份了,主動向組織提出來,要搬家,再不和姚大傻挨著住了,要不然小命就沒了!
可你不回去住,又去哪里住呢?動亂以來,礦機就再沒有什么新的基建項目了,如今六個村里的房子都住的滿滿的,好多新結婚的職工還沒房子住,在農村里租房子住。
就算給你找個有住戶的房子,互相調換一下,那屋鬧鬼的事傳的神乎其神,誰又敢和你調換呢?
房產科長絞盡腦汁想出一個辦法來。六村有五排房子,是做職工單身宿舍用的,供媳婦在農村的,或者是還沒成家的單身職工住。
他親自去單身宿舍,費勁口舌,動員了膽子大的四個單身青年男職工,讓他們到張順才原來的房子里去住,騰出兩間單身宿舍來,中間打通了變成一戶,讓張順才一家去那里住。
這樣,四個男青年就搬過來,張順才搬到六村的單身宿舍住去了。
四個男青年搬過來,雖然嘴上說不怕鬼,心里也是打哆嗦,一般都是一起回來一起走,誰也不敢單獨呆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