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一個矛盾。可話說回來,要你這個質量組長就是為控制這個環節的,你要連分別殘次品和廢品的能力都沒有,還要你這個組長干什么?
這些,都是有形無形的壓力。
盡管有這些壓力,李春田還是覺得現在好。以前雖然沒有壓力,可也沒有崗位工資這一說。干好干壞,干多干少都差不多。而且,大家論入廠年限,憑工資級別吃飯。有能力你入廠晚,工資級別低,出力了反而沒有不出力的,級別高的拿錢多。
現在不同了,處在質量組長的位置上,他就拿質量組長這個崗位的工資,比一般組員和工人都高很多。要不這個崗位也競爭激烈呢。
他憑著自己的能力,從眾多競爭者當中勝出,這就是一種驕傲。比起他當初當那個副處長來,他反而覺得現在的自己,更有成就感,活的更踏實,更心安理得。
李春田說的第二個問題,就是干部職工平等的問題。
姚遠領導下的礦機,只有崗位不同,沒有人的高低貴賤。這也是姚遠多次守著大家重復的,就是他姚大廈這個礦機的老板,也和所有人一樣,沒有特權,只能憑這規章制度辦事,不能任意胡來。想隨個人喜好隨便開除工人,那也不行!
同樣,不管哪一級干部,也沒有權力想用誰就用誰。用人考核有人力資源部,干部們說了不算。規章制度中,對每一級干部的權力都做了嚴格規范。也就是說,干部也是一個崗位,和所有工種的崗位一樣,有嚴格的操做規程。你必須得按著這個規程做事,超出規程規定,也算出事故,也要擔責任受處罰。再說規程都在墻上掛著呢,大家都看得見,你出圈兒了大伙兒也不聽你的。
這樣的話,大家都知道干部的權力范圍了,也沒必要怕干部,就敢說話了。
雖然沒有絕對的平等,可是,大家知道說話不會被怎么樣,只要自己不違反規定,誰也不能說開除就開除,說處罰就處罰,也就敢說話了。
所以,才有了討論激烈的代表會議,有了工人直接給領導提意見的現象,也有了干部做的不對,工人敢頂撞干部的事情發生。
這在李春田看來,也是個好現象。大家地位平等了,礦機就再沒有了那么多的歪風邪氣,再沒有了以權謀私,也保證了大家憑本事吃飯這個原則可以執行下去。
張代表被李春田的話給深深打動了。他參軍打仗,最后到工廠里來,一生都在追求一個讓大多數人都有平等權力的世界。如今,在礦機,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多年的追求,有了希望。
可是,李春田也告訴張代表,好多工人的文化知識和理解能力,都是有限的。真正遇到事情,往往不知道怎么來維護自己的權力。
這就好像社會上打官司,往往自己遭遇了不公平,卻不知道怎么去訴諸法律,來維護自己的權力。就算去找律師,律師的水平也參差不齊,能真正給他們討回公道嗎?他們也懷疑,不敢相信律師。
還有一些工人,對干部的管理方式不理解,明明人家憑公辦事沒有錯誤,也會和干部胡攪蠻纏,影響干部工作,影響生產順利進行。
要是有個大家都可以相信的團隊,來幫著大家維護自己的權力,讓真正遭到不公平對待的職工們,不用再擔心自己不會講理,受了委屈無法申訴。同時,讓那些胡攪蠻纏的職工們有所懼怕,服從干部的正確管理。這樣,無論是干部還是群眾,都不用再為自己的維權操心,那就好了。
張代表終于明白,姚遠把他給哄回來,讓他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