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阻力實在太大了。
嚴初九的身體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招妹的四肢早已酸軟不堪,動作也不再像最初那樣迅猛,但它仍然沒有停下。
100米——
光線越來越強,海水的顏色從幽藍變成淺藍。
招妹的體力幾乎耗盡,可它仍然死死咬住嚴初九的褲腰,四肢機械般地劃動,哪怕速度已經慢得像是在爬行。
50米——
招妹的嘴里滲出血絲,牙齒已經深深嵌入布料,牙齦被拉扯得生疼。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狗生,敢于正視淋漓的牙齦出血!
招妹沒有松口,甚至更加用力地咬緊,仿佛要把自己變成一根永不折斷的繩索。
10米——
陽光穿透海面,灑在招妹的鼻尖上。它的四肢已經近乎脫力,可它仍然用盡最后的力氣,猛地一蹬——
“嘩啦!”
招妹終于帶著嚴初九沖破了海面!
它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瘋狂的大口喘著粗氣。
然而它的主人嚴初九,明顯已經死了,鮮血從他的鼻腔、嘴巴、耳孔中滲出。
只是他的手指仍如鐵鉗般扣著裹尸袋,可人已徹底陷入黑暗,像一具被大海吐回的殘破軀殼,隨著浪涌起伏。
游艇甲板上的驚叫、哭泣、奔跑的腳步聲……他全都聽不見了。
幾女在慌亂中,七手八腳的將他拽上了船。
“初九,初九,你怎么樣了,答應我一聲啊!”
蘇月清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絕望的哭腔,淚水混著海水滾落。
可嚴初九毫無反應,胸膛沉寂,口鼻處刺目的鮮血仍在不斷滲出,生命的氣息已經消逝!
被嚇得魂飛魄散的蘇月清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救人的本能。
她顧不上任何矜持與猶豫,猛地伏下身,用力扳開他冰冷僵硬的嘴唇,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唇緊緊貼了上去,將空氣渡進他已經停止收縮擴張的肺里!
葉梓的反應也不是一般的快,忙跪到嚴初九身旁,準備給他做胸外按壓!
畢瑾趕緊跪倒在旁邊,隨時接應葉梓。
林如宴已經嚇得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好,只能跪在嚴初九的腿間,不停地揉搓他冰涼僵硬的四肢!
“噗——”
在葉梓雙手交疊按壓下嚴初九胸膛那一刻,一口混著海水的鮮血從他嘴里噴涌而出,如同生命最后的嘆息。
蘇月清的嘴唇還緊貼著給他做人工呼吸,咸腥的血水直接罐進她的喉嚨!
猝不及防之下,她咽下去了一大口。
濃烈的鐵銹味和咸腥瞬間在她口腔中爆炸開來,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惡心得她幾乎要當場嘔吐!
不過蘇月清顧不上這些,將外甥從死神手里搶回來的念頭,壓倒了任何生理不適。
她趕緊先放開嚴初九,將他臉側向一邊,伸手在他嘴里連摳不止。
將唾沫、鮮血、海水通通摳挖出來后,蘇月清也管不了臟不臟,再次把嘴貼到他的唇上,用力將空氣灌進他的肺里。
一連做了兩次人工呼吸之后,她就催促葉梓,“快,不要停!”
葉梓連忙繼續用力按壓嚴初九胸膛。
每一次按壓,都伴隨著肋骨不堪重負似的“咔咔”聲。
“醒過來,老板,我求你醒過來啊!”
葉梓哀求著,汗水混著淚水砸在他蒼白的皮膚上。
畢瑾跪在一旁,時刻準備接替的她,因此緊張與害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林如宴的雙手一起在嚴初九雙腿上痙攣的肌肉間游走,試圖用掌溫融化他皮膚上的冰冷。
“他的體溫太低了!”林如宴聲音發顫,眼淚已經無法自控的簌簌而下,“再這樣下去,恐怕……”
“閉嘴!”蘇月清猛地抬頭,染血的嘴唇像抹了胭脂,眼底卻燒著駭人的光,“他不會死!聽見沒有?”
林如宴忙用力的點頭,吸著鼻子哽咽難止,“是,不會,他絕不會,我還沒和他談戀愛睡覺,他不能死的!”
沒有人去計較她失心瘋般的囈語,嚴初九能活過來才是重中之重,否則一切都沒有意義!
葉梓連續不停的用力按壓,已經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整個人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不過就算這樣,她仍死死咬著唇繼續!
哪怕把嘴唇咬出了血,仍然在堅持。
她的世界,可以沒有吳阿水,但絕不能沒有嚴初九。
祈求天地!
放過這個暖人!
怕發生的永遠別發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