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接觸到客廳里的一片狼藉——翻倒的椅子,散落一地的碎玻璃渣,空氣中尚未散盡的酒氣……
這次,不用招妹再威脅,有強迫癥的她就挽起袖子開始收拾。
扶起翻倒的椅子,將它們擺放回原位。
找來掃帚和簸箕,仔細將每一片碎玻璃渣清掃干凈!
之后還拿來拖把,沾濕水,將沾滿是酒漬和腳印的地板拖了一遍,
認真仔細的程度,像是慣犯在打掃犯罪現場。
整個過程,她的神情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專注。
其實女人的打掃工作,和男人喝酒尋醉差不多,也是一種情緒的宣泄,俗稱“用體力勞動麻痹自己”。
此時此刻的周凌云,不再去想那艘大型游輪所需的八十條真鯛,不再去想那三百萬的訂單,也不再糾結于自己與床上這個男人的恩怨糾葛。
現在,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這方寸之地,只剩下將一切恢復原狀的簡單任務!
時間,悄然流逝了很久,深夜十一點多。
客廳已經重新變得整潔有序,空氣也清新了不少。
招妹,則始終默默的在門外看著這一切。
它的目光已經變得溫柔又和善,最后的時候還沖周凌云輕輕“昂唔”叫喚一聲,給她點贊的意思就很明顯!
周凌云對這喜歡拉皮條的狗子沒有一點好感,反倒充滿怨念。
第一次的時候,要不是被它追咬,自己怎么會失身,現在又何至于如此淪落!
因此理也不理它,只是忍不住又走進房間,去查看那個“惡魔”的狀態。
嚴初九似乎睡得更沉了一些,緊蹙的眉頭略微舒展,呼吸也變得綿長均勻。
額角那塊淤青在月光下依舊明顯,但似乎已經不再那么刺眼。
她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眼神復雜難描。
有無奈,有嘆息,或許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被強行喚醒的柔軟。
最終,她走到側邊的書桌旁,拿了筆和便簽本。
略一沉吟,在便簽紙上飛快地寫下幾行字。
【嚴初九,醒了聯系我,我要四十真鯛(二十斤以上),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送到我的加工廠。——周凌云!】
字跡娟秀有力,帶著她一貫的干練風格。
沒有多余的問候,沒有解釋,只有最直接、最核心的商業需求。
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那場風暴,那場不堪,那場無聲的照料和打掃,都未曾發生過。
她還是那個精于算計、摳得要死的海鮮商人周凌云。
寫完,她將便簽紙撕下,對折了一下,然后輕輕的放到嚴初九的枕邊。
做完這一切,周凌云最后又看了看嚴初九。
月光映著他沉睡的臉,褪去了之前的戾氣和崩潰后,顯出一種難得的安靜和脆弱,竟然讓周凌云有點挪不開眼睛。
半晌,她才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房間里復雜的氣息全部吸入肺腑,然后轉身走了出去。
她拿起自己搭在椅子上的大衣,又提起那雙黑色高跟鞋,然后躡手躡腳的往外走。
看到仍橫在門口的招妹,周凌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竟然瞪了它一眼。
招妹這回終于不攔著她了,往側邊讓了讓。
主人已經發完火,房子也被收拾得很干凈,這個女人再沒什么利用價值了,留下來只會礙自己的眼!
周凌云走到門外,晚風帶著海水的咸腥味涌來,吹拂起額前散落的發絲。
這味道,像極了她和嚴初九突如其來的激情。
赤足走向那輛瑪莎拉蒂的時候,感受著腳下粗糲的觸感,她努力的平復內心翻涌的、連她自己都無法理清的復雜情緒。
汽車緩緩啟動,調頭,尾燈在夜色中劃出兩道短暫的紅光遠去!
她的車剛駛離沒多久,又兩道白光在莊園門口亮了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