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初九的瞳孔驟然放大,“你說什么?”
“海陸州是我爸的外號!”周凌云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海陸州三個字倒過來念就是他的真名——周陸海!”
嚴初九猛地站起身,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他現在在哪?”
周凌云突然劇烈地搖頭,“不行!我不能告訴你!他……他現在只是個普通的老人,就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那我父母呢?”嚴初九的聲音陡然提高,“他們連安安靜靜死去的權利都沒有!”
周凌云渾身一顫。
她想起昨晚嚴初九醉酒后反復念叨的爸媽,想起他抱著自己時那種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絕望。
眼淚,竟然不受控制地又滑下臉頰。
“凌云姐!”嚴初九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她吃痛,“求你了,把他的地址給我,我只想知道真相,一個遲到多年的真相!”
周凌云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父親蒼老的面容和嚴初九痛苦的眼神在她腦海中交替閃現。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開始發黑,聲音細若蚊鳴,“放,放開我!”
嚴初九這才發現她狀態不對,臉色慘白如紙,嘴唇發紫顫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被嚇得立刻松手,手足無措地看著她蜷縮在沙發上,像只被暴雨打濕的雛鳥。
“藥…”
周凌云艱難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包,氣若游絲。
嚴初九手忙腳亂地沖過去翻找出藥瓶,看了一眼后發現屬于什么鎮定類的精神藥物,抖著手倒出兩顆白色小藥片,又飛奔去接了杯溫水。
之后小心翼翼地扶起周凌云,喂藥、喂水,動作笨拙又緊張。
時間仿佛被拉長。
幾分鐘后,周凌云的呼吸終于平穩。
她緩緩睜開眼,對上嚴初九那雙寫滿“我錯了”的眼睛,突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現在知道怕了?”周凌云有氣無力地白了他一眼,聲音還帶著虛弱,“剛才不是挺兇的嗎?‘求你了’?呵,我看是‘逼死我’吧!”
“對不起!凌云姐!”嚴初九聲音都啞了,“你這是……怎么了?”
“你還好意思問?”周凌云打斷他,沒好氣地說,“還不是你的鍋!第一次被你……之后,我就落下了毛病!情緒特別激動的時候就……算了算了,這些糟心事兒不提也罷,我帶你去見他!”
嚴初九聽到最后一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
周凌云掙扎著想坐起身,“我爸住的地方,必須得有船才能去!”
嚴初九忙伸手就去扶她,“走!跟我回莊園!我們開船去!”
“急什么急?”
周凌云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動作帶著點虛張聲勢的惱怒,但指尖劃過他掌心時那點細微的、過電般的觸感,卻讓她自己心頭猛地一跳,趕緊別過臉。
“你以為我是你這種甩手掌柜?說走就能走?老娘這么大個廠子不要了?!總得安排一下吧!”
嚴初九訕訕地收回手,眼神卻像強力膠一樣死死黏在她身上,急切的連連點頭,“好,好,你安排,你安排。”
周凌云避開他那灼人的目光,強撐著最后一點“霸道女總裁”的架子,挪到辦公桌前,拿起內線電話。
“喂,老張,是我。”周凌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有力,“接下來兩天我不在廠里,所有事情你全權負責。對,急事就打我的衛星電話!”
電話掛斷后,辦公室里瞬間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周凌云疲憊地靠在桌邊,看向嚴初九。
剛剛才清晰一點的腦子,因為要面對父親和揭開的舊事,又變得一片混沌,不由煩躁的揉了揉太陽穴。
好半天,她才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抓起桌上的手包,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絕,“走吧!”
……
海鮮運輸車駛駛離了繁華的鎮中心,沿著海岸公路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