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周海陸才失聲問,“你怎么知道這艘船?你是誰?”
既然他知道海豐號,那自然就知道自己的父親,嚴初九直接亮明身份。
“我是嚴東升的兒子嚴初九!”
周海陸徹底愣住了。
月光照在他臉上,原本平靜的眼底,此刻翻涌著驚濤駭浪,仿佛被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炸得他五臟六腑都在震顫!
人生處處是驚嚇,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轉角會撞見什么,是驚喜還是驚嚇,現在對周海陸來說,顯然是后者。!
“你,你是阿升的兒子?”
聽到周海陸這樣問,嚴初九完全肯定了,這個人是不是殺害父母的真兇未知,但絕對跟他們有過交集!
世界很小,小到你繞了大半個地球,該遇上的人還是會遇上!
世界又很大,大到有些真相,藏了十幾年都找不到。
嚴初九緊緊的盯著周海陸,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問:“你告訴我,我爸媽他們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周海陸的聲音有些無法控制的輕顫,“那只是意外啊!”
“不,那絕不是意外。”嚴初九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許久的戾氣,“我已經把我爸媽的尸骨帶回去做了尸檢,法醫說他們是被人活活打死的!顱骨碎了,胸骨斷了,你管這叫意外?”
周凌云嚇得手一抖,湯匙掉進湯碗里,濺起的熱湯燙了手背,她卻似乎感覺不到,只是滿臉擔憂的看著嚴初九與父親。
手被燙的刺痛,遠不及心里的驚慌!
成年人的世界,崩潰和驚嚇,有時候說來就來。
門口的阿平,還有另外一個男人此時已經撲了進來,警惕盯著嚴初九,立即就要將他拿下的架勢。
“沒你們的事!”周海陸揮了揮手,無力的沖嚴初九搖頭,“初九,逝者已矣,糾結這些沒意義。”
“你所謂的沒意義,是壓在我心頭十幾年的大山!”嚴初九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他們是我爸媽!我得知道是誰害了他們,為什么害他們!”
別人眼里的輕描淡寫,可能是另一個人跨不過去的坎!
有些傷口,不是時間能愈合的!
它像藏在骨頭里的刺,不把根源拔出來,一輩子都在隱隱作痛。
時間不是解藥,只是麻藥!
藥效過了,該疼還得疼,甚至更疼。
周海陸沒有回答,只是神色復雜的看著嚴初九。那眼神里,有震驚,有愧疚,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嚴初九則是依舊死死的緊盯著他,聲音尖厲,“你說,你是不是和我爸他們做過生意,或者我這樣問,是不是就是你害死了我爸他們?”
“你說什么?”周海陸握著拐杖的手已經在劇烈顫抖,臉上浮起怒意,“我怎么可能害死他們?我和你爸……”
話說一半,他突然感覺胸膛里有團火在炸開,疼得冷汗直冒,眼前發黑,人也晃晃悠悠。
“爸!”周凌云看見父親狀況不對,驚叫著起身撲了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父親,急聲詢問,“你怎么樣?怎么樣了?”
嚴初九也愣住了,剛才的怒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沖得煙消云散,只剩下錯愕、疑惑,以及慌亂!
這老頭裝的?
電視劇里不都這么演嗎,一被問到關鍵就掉鏈子!
只是看著他那蒼白的臉色,紫紺的嘴唇,以及顫抖的身體,又不似作偽。
花姐也嚇被嚇壞了,手忙腳亂地從壁爐旁的柜子里翻出一個棕色的藥瓶,倒出兩粒藥片,又趕緊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老爺,藥,藥!”
周凌云忙接過藥片喂到周海陸嘴里,又小心地扶著他喝了口水。
周海陸吃下藥后,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大口喘息,胸口劇烈起伏!
好一會兒,他才感覺那股鉆心的疼痛,在硝酸甘油的藥力下稍稍緩解。
周海陸的臉上漸漸恢復了些血色,但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顯得格外虛弱。
“爸,你別急,有話慢慢說,別激動啊。”
周凌云輕撫著他的后背,聲音帶著哭腔,眼里滿是擔憂。
“都怪你!”花姐在一旁急得直跺腳的瞪著嚴初九,“好好的吃飯就吃飯,說什么氣話!老爺有心臟病,哪禁得住你這樣折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