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島的第三天,如約而至。
嚴初九起床的時候,仍然感覺黏糊糊的,不過這次是眼皮,不是別的,否則就可能要找安欣給看看了。
他從房間走出來,發現周海陸竟然已經醒了。
周海陸正拄著拐杖,費力的在院子里挪騰,每一步都像動力不足的老機器,運轉得極為艱難。
不過能動就好,強過只能躺在那兒。
花姐在旁邊默默的陪著,像株不開花的仙人掌,沉默卻靠譜。
“周叔,早上好!”
嚴初九走出去的時候,主動跟他打招呼。
既然這不是殺父仇人,還是父親過命的兄弟,那就沒必要擺著臭臉,甚至應該尊重。
周海陸點了點頭,看他的目光,帶著看自家閨女式的慈愛。
“初九,花姐已經做好早飯了,你吃兩口,吃完了我們就出發。”
嚴初九忍不住問,“周叔,我們去哪兒?”
周海陸微微搖頭,嘴嚴得像加密的微信聊天記錄。
嚴初九便去了廚房,胡亂的扒了三碗粥,四個饅頭,以及五根玉米。
勉強吃了個七分飽后出來,沒看見周海陸了。
這老爺子,走得比外賣小哥送餐還悄無聲息。
嚴初九繞著屋前屋后找了一圈,這才發現周海陸已經在花姐的攙扶下,到了
周凌云和安欣也在那兒。
嚴初九便趕緊走了下去。
周海陸見他來了,這就指著他的游釣艇問,“初九,你這船還能航行多遠?”
嚴初九出海之前給游釣艇加滿了油,還備了兩大桶油,“再航行400海里沒有問題!”
周海陸點點頭,“那就坐你的船去吧!”
嚴初九答應得干脆,“好!”
在嚴初九攙扶了周海陸上船之后,花姐,周凌云,甚至安欣也要跟著上船。
周海陸卻擺手止住了她們,“你們都留在島上,我和初九去就行了。”
周凌云很不放心,“爸,你的身體才有所康復,海上風大浪大,沒人在身邊照顧你怎么行,我不去,讓花姐陪著你……”
周海陸打斷她,“沒事,我們只是去轉轉就回來了。”
安欣上前將一瓶藥遞給他,“周先生,這是緩解心絞痛的藥,你要是感覺心臟不舒服,就吃一片。”
“好,謝謝安醫生!”
周海陸接過藥后,這就示意嚴初九開船。
游釣艇船緩緩駛離月牙嶼,引擎的低鳴在海面上劃出一道白色的水痕。
嚴初九站在駕駛艙,看著越來越小的島嶼,忽然想起這幾天在島上的種種。
餐桌上的沙蠶蒸蛋,花姐胸口的珊瑚紋身、灘涂上糾纏的魚……有些記憶就像收藏夾里的視頻,平時不碰,一翻就停不下來。
正走神呢,周海陸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初九,往東南方向開。”
周海陸靠坐在駕駛艙內的軟椅上,臉色比昨天好了些,手里卻始終攥著個銹跡斑斑的鐵盒,指腹反復摩挲著盒蓋的紋路。
嚴初九調整了航向,“周叔,你抱著的是什么?”
周海陸打開鐵盒,里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疊泛黃的照片和幾張皺巴巴的紙。最上面的照片里,兩個年輕男人勾著肩站在漁船甲板上,一個是年輕時的周海陸,另一個眉眼硬朗,應該就是嚴初九的父親嚴東升。
“這是我和你爸的照片!”周海陸拿出照片,跟嚴初九仔細對比半天,不由搖了搖頭,“你和你爸,長得一點也不像呢!”
嚴初九訕笑一下,“我應該像我媽吧!”
周海陸還想搖頭,因為嚴初九跟他媽更不像,他媽可是個大美人,當時他都羨慕自己的兄弟娶了個絕色佳人。
嚴初九……除了那個鼻子外,別的都只能說平平無奇。
不過為了避免打擊這個像子侄一樣的孩子,周海陸還是忍住什么都沒說。
船行一路,很快就兩個多小時過去了。
嚴初九見周海陸一直沒有讓自己停航的意思,便繼續全速往東南方向行駛。
四個小時之后,船行至一片霧氣繚繞的海域,周海陸突然喊了起來,“初九,開慢一些,就是這附近了!”
嚴初九忙降低航速。
周海陸便撐著拐杖,到了甲板外面,扶著船舷,辨認著周圍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