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已無法改變。
“阿杜,快來。”林桃喊道:“帶上藥箱。”
當林桃從林竹的房間出來時,她靠著墻癱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無聲地哭泣著。她差點就來不及救下好友。
要是剛才她沒有送那碗湯,而是讓林竹再睡一會兒,后果可能不堪設想。
她早該注意到林竹的異常:不愿給孩子起名,時常說起托孤的話,心情總是沉悶。
對于現代社會中的女子來說,即使遭遇背叛也能堅強地反擊,但對于像林竹這樣幾乎沒離開過縣城、所有觀念都來自家庭和鄰里教導的女孩而言,她的世界已然崩塌。
愧疚與自責籠罩著林桃。
杜璟在確認林竹無恙后走出屋子,看到林桃正抱著膝蓋痛哭。他安慰道:“夫人,她沒事了,您不要太難過。”
林桃抬起頭,用手背擦去淚水,幾縷頭發隨風飄動,她眼中含淚,緩緩說道:“去年這個時候,我和祖母鬧翻離家出走。
村里人都認為我是敗壞門風,沒有人愿意接近我,唯有林竹例外。盡管她家境貧困,連雞蛋都吃不上,但端午節那天,她母親給她一個雞蛋,她卻拿來跟我分享。
她教我如何在河邊洗衣、如何生火,當我面臨被祖母賣給屠夫的危險時,是她在半夜敲門,送來援助和建議。”
她雖然貧窮,但用最真誠的心對待朋友。
面對林桃的悲痛,杜璟不知該如何安慰,許久才說:“您對她也非常好。”
林桃低下頭,輕聲啜泣,肩膀偶爾因抽泣而顫動。
她值得更好的對待。
如果今天失去了林竹,這將成為她心中無法愈合的傷痛。
“娘子,娘子!”周蕓慧和穩婆將孩子輕輕安置睡下后,走出來說,“林竹現在沒事了吧?”
“嗯,她沒事了。”林桃輕聲回應,但她知道,既然林竹有了輕生的想法,誰也無法時刻不離地守著她。
怎樣才能讓她振作起來呢?
“阿彌陀佛。”周蕓慧雙手合十,誠心誠意地說,“林竹怎么如此難以釋懷?放不下那兩個小寶貝,卻總是想著那個壞人。等她醒來,我一定要狠狠責備她一番。”
世子與杜璟坐在屋檐下,傾聽著她們的話語。
“從前我母親有一位密友,嫁給了滇州的一位將領,兩人情同姐妹。”世子忽然說道:
“但后來那位將領寵愛妾室,導致我的姨母不幸去世。母親聽到噩耗時淚流滿面,周圍的人都勸她要保重自己。
然而第二天,得知父親又寵幸了新人,母親依舊精心打扮等待父親;再后來,害死姨母的妾室生下了孩子,母親還送去了豐厚的賀禮。”
這就是所謂的姐妹情誼。
“我母親不是這樣的人。”世子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自豪,“她深情厚義,即便是最豪爽的男子也比不上她。
當林竹姨被傷害后,她便不再理會宋家的任何人,她果斷決絕,認為對方無情便不再留戀,因此才讓表舅有機可乘。”
杜璟心想:你這樣說,不怕大將軍生氣嗎?
他抬頭望向那重新振作起來的女子,心中泛起了一陣微波,仿佛平靜的湖面上泛起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