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謝家已經很晚了。
車窗緊閉,蔣廳南只身匿在昏暗車廂中,如一只潛伏的鷹。
每過三分鐘,他會抬一次手看腕表。
冰冷的歐式雙開門前遲遲未見秦阮的身影。
置在中央扶手下方的手機正通著,連接曲時那邊:“廳南,下午我去見過任長生,孟海棠回國了,現在人在警局。”
蔣廳南唇角稍稍下壓抿緊,深色瞳孔黑沉得晦暗不明。
車內長達六秒有余的安靜,他眼皮翻起,睫毛掀動:“她怎么說?”
曲時:“拒不認罪,警方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她謀和季崢害的人。”
“把她回國的消息告訴季崢。”
孟海棠一定會慌。
蔣廳南抬起眼,晶亮的眸子半露在外,滿是狠色。
他背負的何止況野一條命,還有秦阮全心托付的信任,以及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秦阮那邊你怎么打算的?”很明顯,曲時停頓半秒,思忖再三:“薛東揚那邊已經懷疑付少清了,倘若她有心往下查,那些事情恐怕是瞞不住太久。”
呼吸微沉的往外溢出,蔣廳南鼻口處發熱,他伸手去摸煙。
煙銜在嘴上沒點,停了半秒拿開。
“那就讓付少清沒法講話。”
曲時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那股子狠辣勁。
在外人眼中蔣廳南溫文爾雅,平日里私底下待人也算謙讓禮貌,狠是骨子里深藏的。
曲時氣息壓低:“你想怎么做?”
車窗降到一半,蔣廳南瞇起眼點上手里的煙,霧從嘴出。
喉結翻動,右邊嘴角繃緊再松開,他說:“付少清不是在澳城輸了一大筆錢,你找個機會跟他見見。”
此時,秦阮的身影打門口晃過來。
老遠她就視線盡收到樹下那輛車身漆黑的邁巴赫。
掐斷連線,蔣廳南推門下車。
他站在車外的垃圾桶旁摁煙,手指的動作并不算太利索。
秦阮近身時,男人身上的煙味不重,淡淡的融合著一股沉香氣。
她挑眉朝他手邊看了大抵兩眼之多:“什么時候來的,怎么沒打電話說一聲?”
蔣廳南:“剛到一會。”
一邊開門上車,秦阮解釋:“謝叔身體漸愈,我媽叫我回來吃頓飯,就當是一家人聚聚。”
“下次跟我提前說,我好臨時抽空。”
他也為自己未能及時到場表達著歉意,仿佛一如從前那般。
“嗯。”
她蜷窩在副駕里,身子骨軟綿得似無骨。
蔣廳南手穿過她左手掌握住反扣。
感受男人寬闊溫暖的輕撫,秦阮紋絲未動,眼睫不眨:“北海那邊我打算繼續跟一段時間,爭取在六月底回京北。”
“想好了?”
“想好了。”
同樣的情形換作以往,蔣廳南未必同意。
他總會有他的理由跟原因阻止得了她。
秦阮在心里暗暗感嘆:人真的是只有有理的時候,說話才腰桿底氣足。
“媽生日我可能趕不回來。”
蔣廳南說:“媽那邊我應付,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前提是要注意完全。”
秦阮微微側過臉。
他的臉融合著窗外閃爍的霓虹,忽暗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