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內下來,蔣廳南挽起兩邊小臂袖口,斜身倚著車門抽煙,他抬起臉又緩而垂下,微敞著唇齒吞云吐霧,臉上有種難以言喻的沉悶壓抑。
煙灰墜落下去一小截,落滿他左邊半個鞋尖。
風一吹散開。
他胸口發悶,嘴里滲苦,側臉處咬肌隱現又平復下去。
蔣廳南驟然往前湊手,煙含在唇上深吸口氣。
思量再三,蔣廳南才撥通曲時號碼。
那邊很快問:“廳南?”
他蠕著唇,伸手把煙扔掉,折身上車,喉嚨里的話猶豫片刻:“我準備跟她離婚。”
“她知道了?”
“嗯。”語氣聽上去透露著他的疲憊狼狽:“北海那個項目,把我那一成也劃給她。”
“秦阮已經占比百分之三十,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
最痛苦莫過于清醒的沉淪。
你知道面臨的后果,卻無能為力的時候。
蔣廳南沒有辦法逼著秦阮原諒,逼著她回頭,況且對于她而言,如今的他也不一定是岸。
“給她就行。”
聽到他深深嘆口氣時,曲時更沒把握了:“你確定她日后不會翻臉?”
蔣廳南說:“三個男人被一個女人拿捏命脈,想想都刺激。”
“蔣廳南,你瘋了吧?”
他是瘋了。
曲時的聲音還在電話那頭持續發作:“你離婚別害兄弟,誰知道她謝家日后會不會反水,你這是拿著兄弟的命去送死,她秦阮是人,敢情我跟裴政之不是人?”
罵完,曲時冷靜下來:“你說話。”
蔣廳南喃喃:“你們的損失我會額外補償。”
一句話堵得曲時心窩子都疼。
前后不過三四秒,曲時反問他:“你什么時候這么愛她了?”
兩人的婚姻曲時一路看過來,至始談不上愛這個字。
同樣的問題,蔣廳南在心底暗暗問了遍自己。
他說不出一個確切的時間點,到底是從哪一刻起的。
秦阮就像一根從地底鉆上來的藤蔓,慢慢的,一點點占據你整顆心。
“我不應該嗎?”
曲時吞口氣息:“你應該。”
頓了頓,他還是說:“可是你們要離婚了,孩子她不一定會替你生下來,我的意思不是你不應該這么做,而是咱們不能冒這個險,你也不敢肯定她秦阮就是個善人……”
“我決定了。”
聞聲,曲時了然于心,勸不住蔣廳南。
他語氣說不上好與不好:“好,你決定就好。”
秦阮出來,看到蔣廳南的車還原地不動的等著。
漆黑的車內她什么都看不見,但她知道他一定在。
心理上的矛盾跟身體上的矛盾都同時壓榨她僅剩的那點理智。
秦阮站了片刻,挪開視線往外走。
聽到身后車輪滾動碾壓路面的聲響,她加快步調,眼睫輕顫,蔣廳南一直跟著,他也沒徑直下車來拽她。
手機不停的震動。
她拿起掃了兩眼,蔣廳南:「先上車我送你回去。」
「沒別的意思,我既然都答應你離婚,不至于在這種時候做什么。」
「你要是不放心,我送你到樓下就走。」
沒有安撫,也沒有所謂的表忠心。
蔣廳南有多聰明呢?
每一句話都戳在秦阮心口上,表面看似保證的話,處處都是引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