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在一夜之間刮起“妖風”。
樹枝亂顫,湖起波瀾。
人在傷心過度時,連表情都不會有,五官稍微牽動一下都要耗費所有力氣。
這是秦阮第二次醒來。
眼球上方蒙著一層薄霧,霧底是熊熊燃燒的烈火,她僵硬的張動嘴:“孩……孩子……”
她一用勁,眼角的淚往外擠,從她鬢角溢進發縫。
她想發瘋,她想大聲,她想歇斯底里,一切都只能想。
癱軟的身體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氣,躺在病床上的只是一具軀干。
滾燙的淚水擠滿了兩邊眼睛,秦阮止不住,流得肆意妄為。
她手指曲起松開,再曲起松開,試圖讓全空的掌心抓到東西,手上的針管打了結,尖銳的細針用力插進她手背肉中,天花板在晃動,“嘭”地一陣巨響。
手背皮膚被尖針揭起,此時她已經幾乎感受不到疼。
緊閉的房門沖開。
秦阮在半昏厥之中看到了謝南州的身影。
他穿著一身黑色嚴肅的制服。
她聽到病房里有各種交雜的聲音。
沉烈的呼喊聲,凌亂的腳步聲……
秦阮像是被人鎖在一個密閉的罐子里,有人在不停的加水,水層沒過了她的身體脖頸跟臉鼻口,浸入到肺管子,她呼吸困難,生生被憋醒。
眼睜到一半,喉嚨里的呼吸尚未涌出。
一道力橫亙在她脖子上,將她吸氣的權利傾盡扼殺掉。
她紅著張臉,蔣廳南的面目在秦阮跟前逐漸放大清晰。
“唔……”
秦阮嘴里終是沒忍的擠出唔噎聲。
蔣廳南立在床前,像一只從地獄里爬起來的魔鬼,眼白充血通紅,由于胳膊用力牽動渾身肌肉發勁,他額頭鬢角太陽穴,以及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她隨時要斷氣死去。
缺乏空氣吸入,秦阮的臉由紅轉為紫青色。
她兩只眼珠瞪得快凹陷掉出來。
那種極致的身體疼痛讓她暫時性的忘卻了心的疼,秦阮強行勾唇笑。
蔣廳南看著她兩瓣唇拼命使勁張動著,無聲擠出他的名字。
他再狠的心在那一刻也徹底崩盤。
手上的力氣松垮,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呼吸瞬間侵占她整個口腔。
帶著男人身上濃烈的煙酒味,混雜而入。
蔣廳南像清醒的人,又像是瘋了。
他兩邊臉頰跟眼球紅得駭人,身上的襯衫凌亂不堪,刺骨的冷在往他眉目間攀爬,下巴跟唇在不停的發顫,他的壓抑痛苦毫不遮掩,隨人可見。
秦阮聽到他輕輕的喘了口氣。
“秦阮,你真狠,他都快四個月了,你不要他。”
蔣廳南說著,眼淚泄洪,順著他扭曲的五官流進唇齒間。
他臉部的每個五官,每一寸肌肉都在用勁,顯得模樣猙獰可怖。
秦阮很虛,聲音快聽不到:“你怎么……不掐死我?”
心被撕碎成無數片,刀子在上邊任意來回劃動。
那種劇烈般的疼痛像是遠超乎心臟所能承受的范圍。
蔣廳南伸手掌心朝內的堵在心口處,眼淚掉在他手背上。
他咬牙忍住,情緒崩潰過后,眼底竟然升騰起顯而易見的嫌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