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阮動不了,渾身軟如棉花癱在那。
蔣廳南挺直身板,慢慢的,慢慢的揚起嘴角:“你是故意的對嗎?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他。”
他說:“你知道我在意,我在意得要死,所以你把他弄死了,以此來報仇雪恨。”
“一個季醒不夠,你還要用他來報復我。”
她從未見過蔣廳南的眼睛那么晶亮透明,仿佛是一盞被陽光穿透的玻璃珠。
可惜里邊都是厭惡跟淚水。
蔣廳南的嗓子哽咽:“秦阮,你何必呢?”
渾身透涼,像是有人把冰塊覆在秦阮身上,遍體生寒。
她僵硬的扯動下唇角,聲音比想象中還要嘶啞:“你……為什么……還要來?”
蔣廳南站在那一動不動,高大的軀體又顯得脆弱不禁風,他抬起手抹了下臉,猶如以此讓自己盡量沒那么狼狽:“做了這么多,現在覺不覺得痛快?”
摔下去的那一下,秦阮深知,她不是復仇的痛快。
她從未想過,這輩子也會欠上人。
欠那個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子的。
她從始至終不配為人母。
“阿阮,說話呀?”
他叫她阿阮,還笑著。
有多驚悚恐怖呢?
只有秦阮知道。
她的眼睛不閉上的話,目光所及之處只能是他的臉。
房間里的空氣溢滿了毒,試圖要將她的心跟嘴巴都毒啞。
蔣廳南此時表現出來的神態是無助又無奈,還恨她:“是啊,你那么恨我,又怎么會愿意生下我的孩子,怪我自作多情,怪我貪圖妄想了。”
他說:“這么久以來都好好的,偏偏這時候出事。”
蔣廳南眉目蹙著,是那種憂傷過度的樣子。
一雙清透的眸中滿是傷痕累累。
秦阮從未想過要把他傷成這樣,卻又事實如此。
捫心自問,從一開始她并不那么歡喜這個孩子。
或許是懷孕期間相處久了,她試圖勸說自己留下他。
然而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有了變數。
又或許說是老天揣透她的矛盾,給她做下徹底決絕的了斷。
孩子成了秦阮攻擊蔣廳南最鋒利的一把刃,而如今也讓她能毫無后顧之憂的離開。
割破他愛意的同時,也割斷了他所有的決心。
視線逐漸模糊,秦阮意識到她的眼淚流進枕頭。
“恨我恨得哭是嗎?”蔣廳南彎著腰桿,俯身在她耳邊,卷起他那一截襯衣袖子給她擦拭眼淚,他嘴里的熱氣吞吐在她鬢上:“不用那么恨我,咱兩兩清了。”
他笑著:“再也不會有人煩你撓你。”
她后槽牙都咬到發痛,眼淚沒能止住。
柔軟的襯衣料子一遍遍擦過,已經濕透。
如果此時秦阮有足夠的力氣,一定會推開他的。
蔣廳南笑不是笑:“秦阮,我不會原諒你,以后……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他把一切都賭在她身上,全副身心,最后輸得一敗涂地。
秦阮死死的睜著雙眼,睜得眼睛又脹又疼。
她怕一閉上眼,蔣廳南轉身就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