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商隊帶來的保溫壺,比湯婆子方便。”她將銅壺推向案幾,“送給明府煎藥用。”
正欲告退時,洛川忽然道:“聽聞令堂出自南蘭陵洛氏?”
夏暖暖怔了怔:“族叔倒是提過。”
“論輩分該喚你聲表妹。”洛川指節輕叩床沿,“我虛長三歲,家中行首,素來不耐婚約束縛。”
“那便勞煩表兄照拂了。”她抱起藥箱福了福身,“夜已深,表兄好生將養。”廊下燈籠在青磚上投出搖曳的光影。
五日后,高熱雖偶有反復,但夏暖暖瞧著案頭擺放整齊的藥瓶,唇角勾起篤定的笑,洛川已然能倚著憑幾批閱公文,案頭銅壺蒸騰著裊裊白氣。
夏暖暖最憂慮的是退燒藥無法起效,畢竟即便在現代,重癥流感也可能致命。
洛川能快速康復,除卻千年后的藥物輔助,更多得益于他自身強健的抵抗力,藥效激活了他的免疫系統,這才堪堪壓住兇險的高熱。
帶著彩霞暫居縣衙的日子里,夏暖暖始終謹慎防護,因彩霞未接種過疫苗,她總把人支得遠遠的。
自己則仗著疫苗護體,裹著幕籬戴著口罩穿梭在病房間,還叮囑清風等侍從用布巾遮面,大慶人素知疫病厲害,倒是對這些防疫手段接受良好。
臥床不過三日,洛川便顯露出與尋常病患不同的脾性,但凡精神稍振,必要撫琴自娛,檐角銅鈴輕響,庭院花影搖曳,清越琴聲總能讓夏暖暖駐足。
她幼時學過些皮毛,如今見著真正的高手,指尖也癢起來,盤算著痊愈后定要買把好琴研習。
這心思被洛川瞧破,翌日便遣人抬來張紫檀古琴,素手輕撥間,泠泠音色如清泉瀉玉,比她現代五千塊買的入門琴不知強出多少,曲終余韻未散,忽聞窗外窸窣響動。
“誰在外頭?”話音未落,洛川已撩簾而入:“擾了表妹雅興,實在唐突。”嘴上說著歉語,眉梢卻懸著三分笑意。
夏暖暖耳尖微熱,嗔道:“表兄倒是好興致,竟學人聽墻角。”
“當真湊巧路過。”洛川廣袖輕揚,故作虛弱狀:“若要切磋琴藝,表妹可要戴上幕籬?”
“早痊愈的人裝什么病!”她眼波流轉,忽將琴往前一推:“那日聽表兄奏的《幽蘭》極妙,可否教我?”
洛川聞言一怔,旋即笑如春風拂面:“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洛川應了聲“好”,夏暖暖便起身退至一旁,他從容落座,修長手指輕撫琴弦,月光在他指節分明的掌間流轉。
夏暖暖望著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暗自感嘆:若在現代,這雙手定能成為頂級手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