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亨廷頓舞蹈癥最主要的發病特癥是病人會出現舞蹈病樣動作,腦海里赫然聯想到那天在蘇教授的葬禮上,藍桉手舞足蹈的畫面。
所以,那也不是她故意的,而是因為她發病所致……
在面對滿世界的指責時,她沒有解釋,在他一再聲討她為什么要如此莽撞無禮時,她說如果我要死了,是不是就能取得原諒?
他沒有原諒,更沒有相信。
他沒有相信過她一次,就像最后在阿婆的葬禮上,她說,小叔你信我一次好不次,哪怕是一次。
荊釋川身體劇烈顫抖,仿佛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他的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嗚咽,像是野獸瀕死前的哀鳴,可他卻無法逃脫這撕心肺裂的折磨。
他回想著她傷害藍桉的每一個瞬間,她因為神經失調,不得已終止了自己熱愛的繪畫夢想,他感受不到她心里痛苦的煎熬。
卻逼著她來到餐桌上陪他和蘇南一起吃飯,逼她向蘇南敬酒,在她沒能拿穩杯子不小心將杯子打翻弄臟了蘇南的衣裙時,說了句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受盡所有的刑法折磨也無法洗去罪惡的一句話——
“連個杯子都拿不穩,你是廢物嗎?”
她連自己心愛的畫筆都拿不了了,又怎么能拿起一個杯子?
所以那副充斥死亡氣息的畫,那副畫上的血,她所謂的自殺苦肉計,統統都是假的。
她真的是因為承受不了,絕望到一定程度了,生無可戀了,才選擇了結束自己痛苦的生命。
荊釋川的眼淚又一次蔓出了眼眶,他的手指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卻感受不到一絲疼痛,因為心里的痛早已超越了身體的極限……
黎陽再次來到他身邊時,他已經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被抽離,只剩下一具軀殼在承受著無盡的痛苦和自責。
“荊總,藍小姐……”
黎陽看著總裁這副悲傷過度的神色,著實有些不忍開口,但又不得不如實匯報。
“整個晏城找遍了,找不到藍小姐的蹤跡,我們想查詢一下她的出行記錄,卻發現她已經被銷戶,現在是……世上已查無此人。”
噗——
就在黎陽匯報完結果后。
荊釋川一口鮮血從嘴里噴出來,緊接著又噴了幾口,把黎陽嚇壞了,尖聲沖敞開的房門朝樓下喊,“許醫生?許醫生快點上來!”
許少言沖到樓上時,荊釋川已經二度昏厥。
經過一番搶救,方才轉危為安。
看著昏睡的總裁,眉心緊鎖,夢里還在喊著藍桉的名字。
黎陽憂心忡忡,“我們荊總沒事吧?”
“他這是嚴重悲傷過度,傷到心肺了,剛已經給他打了一劑鎮定劑,先讓他好好休息一晚再說吧!”
鎮定劑卻并沒有讓荊釋川安睡一晚,凌晨三點,他又醒了。
黑夜和痛苦一并向他襲來,他掀開被子下床,猶如一具行尸走肉來到了藍桉房間。
熟悉的房間已經人去樓空,荊釋川再度被揪心的疼痛折磨的生不如死,環顧著屋里所有她曾用過的物品,她沒有帶走一樣,雙拳一握,傷口被撕裂,鮮血一滴一滴又滲了出來。
走到她的書桌前,他去翻她的抽屜,試圖翻到一些蛛絲馬跡,能夠盡快找到她。
最后在她的枕頭夾縫里,真的翻到了一封留給他的信——
確切地說,應該是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