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明年冬天之前,自己不會被趕走了。
方才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紀寒燈不自覺揚起唇角,眉眼燦爛。
許煢煢:?
好陰晴不定的小孩。
臨近過年,許江和趙靜文還沒有回家。
許煢煢家沒有電視、收音機、小說漫畫,寫完作業后便無事可干。思來想去,她翻出一團大紅毛線,花兩天時間織完了一副手套。
她捧著自己親手織出來的紅手套反復觀賞,越看越滿意,用剩的毛線散落在床上,纏繞到了一起。若是讓趙靜文看見這一幕,許煢煢免不了被一頓罵。紀寒燈找出線頭,耐心地將打結的毛線解開,重新繞成一個球,放回原先的地方。
“紀寒燈,過來。”許煢煢沖他招手。
她喜歡連名帶姓的叫他,語調帶著一種獨有的親昵,所以聽上去一點都不生分。
紀寒燈乖乖走過去。
“伸手。”她說。
紀寒燈乖乖伸出手。
下一秒,那副紅手套戴到了他手上。
大小正好。
“我真是織手套界的天才!”許煢煢驚嘆。
紀寒燈維持著剛才伸手的姿勢,雙臂有些僵硬。每當驚喜降臨時,他的大腦都會產生短暫空白,比起喜悅,更多的是惶恐,猶疑。
她認認真真織了兩天的漂亮手套,竟然是送給他的?
不,或許只是讓他試戴一下而已。
“送你了。”許煢煢說。
紀寒燈愣了很久。
這是他第一次收到禮物。
專門送給他一個人的禮物。
直到夜里躺到床上,他才鼓起勇氣,低低說道:“謝謝姐姐。”
片刻后,又小聲補了一句:“我很喜歡。”
許煢煢抱著熱水袋,腦袋蒙在被窩里,壓根沒聽見他說話。
屋外大雪紛飛,一想到明天就可以拉著紀寒燈一起打雪仗了,這位姐姐睡得格外香甜。
她之所以匆匆忙忙織出一副手套,就是為了讓紀寒燈那雙長滿凍瘡的手更方便搓出雪球,然后兩人好好大戰一番。
她實在太無聊了。
結果第二天紀寒燈根本不敢將手里的雪球往她身上扔,一直在單方面承受許煢煢的攻擊。瘦瘦小小的身子被一個又一個雪球砸得不斷踉蹌。
許煢煢頓時有種在霸凌小學生的感覺,默默停下動作,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她生氣了嗎?嫌他太掃興了?紀寒燈有些手足無措。
“算了,比誰堆的雪人更多吧。”許煢煢飛速換了種玩法。
每當班上同學聚在一起討論動畫片電視劇時,許煢煢都會淪為格格不入的異類。她沒看過流星花園,也沒看過美少女戰士。小鎮雖然閉塞,但只要有電視看,孩子們就有機會獲取最簡單的娛樂方式。前提是,必須得先有一臺電視。
連本小人書都買不起的許煢煢只能選擇一些不需要花錢的娛樂方式。
比如路過理發店時,特意在門口多逗留一會兒,聽店里音箱播放的流行歌,這是她唯一可以接觸到音樂的渠道,比如趁鄰居放煙花時,第一時間飛奔到最近的地方觀看,她最喜歡煙花在夜空綻放的樣子。
比如此刻的打雪仗,堆雪人。
還好,身旁有個紀寒燈作陪,顯得她沒那么孤獨和凄慘。
那天他們一共堆出了十五個雪人,其中許煢煢七個,紀寒燈八個。
本就不大的院子里,擠滿了大大小小歪七豎八的雪人。
場面觸目驚心。
許煢煢反復數了好幾遍,確定自己真的比紀寒燈少堆了一個后,一時天旋地轉,頭昏腦漲。在紀寒燈出現之前,她還不知道自己好勝心原來這么強。
“你贏了,說吧,想要什么獎勵?”
她克制住咬牙切齒的沖動,盡力表現得平靜。做姐姐的,要大氣。
想每天都被姐姐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