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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暉看著許煢煢脖子上的項鏈,終于明白了金曉慧發瘋的理由。
因為她忽然發現,那個她一直在乎的人,原來也同樣在乎著她,于是,她開心地,沖動地,毅然決然地,甘愿為此付出一切。
瘋子的思維,一貫如此,不講邏輯,沒有道理。
一生一世好姐妹。
狗屁。
紀暉忍不住笑起來,帶著譏諷,揶揄,凄涼。
許煢煢不明所以,被他笑得心里直發毛,警惕地與他拉開距離,默默環顧四周,確認墓地并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稍微松了口氣。
紀暉將她那點小動作盡收眼底,慢慢收起了笑,他覺得自己應該把真相告訴這個丫頭。
告訴她,他的妻子,紀寒燈的親媽,發了瘋,縱了火,殺了人,僅僅是為了幫她親媽報仇。
讓許煢煢和紀寒燈這兩個無憂無慮的小畜生,陪他一起背負這個瘋狂的、沉重的、荒謬的真相。
對。
告訴她。
可先開口的人卻是許煢煢。
“對了,紀寒燈已經在省城一家公司實習了,待遇不錯,領導同事都很賞識他,一畢業就能轉正。雖然從小就沒有親生父母的關愛,但他還是努力長成了一個勤奮優秀的大人。”
非常陰陽怪氣。
果然還跟三年前一樣擅長氣人。
紀暉瞪向她,道:“放心,他媽已經沒了,將來用不著他幫忙養老,不用擔心我們會賴上他。”
許煢煢愕然:“沒了?”
“嗯,沒了。”紀暉握緊拳頭,又緩慢松開,“扔下我一個人跑去過好日子了,那個薄情寡義的賤人,枉我們二十多年的婚姻,翻臉無情,說跑就跑,真他媽沒天理!”
許煢煢:“……”
搞了半天是老婆跑了。
“既然金阿姨跑了,那您干嘛還過來給我媽送花?”許煢煢疑惑。
“因為老子重情重義!”紀暉激動道,“因為老子答應過她的事從沒有食言過!你聽著,只要老子還活著一天,每年農歷十月初四都會過來給你媽送上一束花,老子就是要證明給金曉慧看,什么叫真感情!什么叫真義氣!”
許煢煢:“……”
她實在不知道怎么應付這個仿若醉了酒的中年男人。
所幸他自顧自發了一會兒瘋后,便轉過身準備走人了。
許煢煢看著他搖搖晃晃的背影,忍不住問:“你們這些年就一點都不牽掛紀寒燈嗎?”
紀暉隨意地擺了下手:“送給你家的東西,那就屬于你家了,丫頭,你就負責到底吧。”
果然還是曾經那個喪盡天良的老畜生。
許煢煢狠狠白了他一眼,紀暉正巧絆了一下,差點栽向旁邊一個墳頭,踉蹌了好一會兒才站穩,走一會兒停頓一會兒,步履蹣跚地離去。
還不到五十的歲數,卻已經像個遲暮老人。
許煢煢輕嘆,蹲下身,將墓碑前那束放歪了的山茶花擺正。
紀寒燈的視頻電話準時打了過來,許煢煢按下接聽鍵,想了又想,終究還是沒有把見到紀暉的事告訴他。
罷了,何必說出來給他添堵。
許煢煢并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見到紀暉。
往后的農歷十月初四,趙靜文的墳前,再也沒有出現過紅色山茶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