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燈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
那是許煢煢人生中最漫長的兩天,她守在病床前,不斷地對著神明祈禱:只要紀寒燈平安醒來,她會拋下一切約束,義無反顧地跟他一起去省城,去開始新生活,再也不會推開他,拒絕他。
紀寒燈睜開眼的時候,李嬈正在勸許煢煢喝點米粥,這兩天她不吃不喝也不睡覺,看上去比病床上的患者還要憔悴易碎,讓李嬈很是擔心,經常在工作間隙過來看看她。
“姐。”
剛舀起一勺米粥,許煢煢便聽見了那道沙啞的聲音。
她轉過頭,愣怔間,與病床上的紀寒燈四目相對,如同隔了整整兩個世紀般,遙遠,夢幻,不真實。
就好像,她之所以誕生于這個世界,就是為了此時此刻與他對視的這一眼。
勺子從指間墜落,許煢煢想撲上去抱住他,又擔心碰到他的傷口,只能用力攥緊他的手,垂下頭,眼淚滴落到他手背上。
紀寒燈注視著她額頭上的紗布,用干澀的嗓子努力發出聲音:“很疼吧?”
“沒事了。”許煢煢搖頭,顫聲說,“沒事了。”
不知是在寬慰紀寒燈,還是在寬慰她自己。
李嬈叫來醫生,做了詳細檢查后,確認紀寒燈是真的沒事了,接下來的日子只需要好好休養,等待康復。
“看來老天還是眷顧你弟的。”
余馥抽空來醫院看望了一次紀寒燈,帶了大包小包的慰問品,塞滿了病房儲物柜。
“不,”許煢煢說,“老天眷顧的是我。”
在讓她經歷過世間各種苦難后,老天決定放她一馬,沒有將紀寒燈從她身邊奪走,沒有讓她從此陷入永世孤獨。
余馥笑道:“那我再眷顧你一下好了,你們不是打算搬去省城嗎?我舅舅在省城開的公司正好缺個財務,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到時候你直接去他那兒報到就行。”
許煢煢一愣,猛地抱住余馥,默默哽咽。
“別急著感動。我舅舅可不是好糊弄的,到時候會嚴格考核你的能力,究竟能不能留下來,還得看你自己的表現。”余馥語氣隨意。
“好,我一定竭盡全力!”
許煢煢抱緊余馥,心想,真正的神明,或許是身邊這些給予她幫助的人才對。
比如余馥,比如李嬈。
送走余馥后,許煢煢撞上紀寒燈迷惘的眼神,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沒通知這個當事人,她打算和他一起去省城了。
她坐在病床邊,對紀寒燈道:“去了省城以后,你第一個要教我的就是坐地鐵,只有先把通行搞定了,才能更快適應一個新城市。”
紀寒燈臉上的迷惘漸漸化為熱切和欣喜,他微微抬起手,立刻被許煢煢握住,他們十指相扣,久久沒有散開。
最近,李嬸每天一起床就要念叨——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平時那么老實的孩子,怎么會殺人呢?”
“幸好小嬈沒跟他在一起,幸好,幸好。”
像魔怔了。
又過了一陣子,李嬸似乎想通了,神采奕奕地對李嬈道:“仔細想想,其實紀寒燈那小子也挺好的,窮是窮了點,可人家考上了重點大學,還在省城找到了工作,前途一片大好,跟你又是小學同學,天時地利人和,我當初怎么會老糊涂去撮合你和沐煦?明明你和小紀才是絕配!”
李嬈:“……”
李嬸越說越來勁:“而且你還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可是天大的緣分!他一感動還不以身相許?你們簡直命中注定要在一起!這戀愛啊,就應該跟同齡人談才對!哦對了,小紀那個傷不會落下什么后遺癥吧?”
李嬈:“……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