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陳長庚稍微遲疑了一下,哦了一聲,“偏遠山村的窮小子?還是權貴財閥家流落在外的貴公子?又或是您仇家的后人,以您的通天手段,肯定比我要知道得多。”
年輕女人冷冷道:“你看起來并不擔心我們會殺了他。”
陳長庚苦笑道:“你沒必要試探我,他的死活跟我沒多大關系,身處棋局之中,大家都是棋子,而且還不一定是同一種顏色的棋子,甚至可以說他之前差點就死在我的手里。”
年輕女人神情微變,巷子平地起風。“殺迦南的殺手是你請的?”
陳長庚點了點頭,“不經歷生死錘煉哪來真摯的感情,他們倆當時的感情還差點火候,我就加了一把火。這一把火,差點把他們兩個都燒死了。”
年輕女人殺意抖升,“你倒是很坦誠。”
陳長庚看向黑衣女人,誠摯說道:“在您來之前,我確實想好了很多種能夠自圓其說的說辭,但是當我看見您,就知道一切的謊言都沒有任何意義,哪怕我什么都不說您也查得到,即便查不到也猜得到,對您撒謊是對您的一種侮辱。”
年輕女人冷冷道:“如你所愿,先殺了你,再去殺了他。”
陳長庚對著黑衣女人微微一笑,“如果可以,我想死在您手里,那我就死而無憾了。至于他,我真心的建議沒有必要,留著他,說不定還能順藤摸瓜摸到幕后之人。”
黑衣女人淡淡道:“你覺得我在乎嗎?”
陳長庚恍然道:“是啊,以您的性格,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根本就不屑于知道幕后之人是誰。但是,您得為迦南想想。我雖然在您面前是螻蟻般的小角色,但我混跡江湖一輩子,看人的眼力自問不差。”
陳長庚嘆了口氣,“迦南跟尋常女孩兒不一樣,太不一樣,她是個奇女子,不能用看普通人的思維看待她。或許任何人都認為她不會看上他,但我看得出,她會。”
“而且,她一旦看中,將一生不變,終生不渝。”
年輕女人冷冷道:“這就是你的倚仗。”
陳長庚搖了搖頭,“我跟他其實不熟,相反,迦南這丫頭我很喜歡,一旦他死于非命,她的道心也就碎了。我雖然不是武道中人,但對于武道也略知一二。道心碎了,人心死了,她的一生也就如行尸走肉了。”
“相反,如果他努力一輩子也追不上,或者中途她對他失望了,說不定反而會得到解脫。”
說著,陳長庚看向黑衣女人,“您和那位的感情江湖上有過只言片語的傳言,傳聞歷經無數磨難波折,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情之一道,最是難測,也最是險峻。”
黑衣女人沒再說話,轉身朝著巷子外走去。
年輕女人跟在后面,“師傅,就這么放過他?”
黑衣女人淡淡道:“一個無名小卒,病入膏肓的將死之人。”
路過花子巷222號,黑衣女人停頓了一下,一直沒有動怒的她,陡然氣機勃發,殺意橫生。
在這一刻,她終于明白曾迦南為什么會看上一個最底層的苦力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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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吳朝陽看著迎面而來的鐵塔巨漢,終于明白佟亮所說的勢是什么東西。
大勢所趨、勢不可當。
所謂勢,就像在山中遇上猛虎,哪怕老虎只是懶洋洋地看一眼,也會兩股顫顫。
他此刻就是這樣,男人身上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就像是一頭猛虎出現在他面前,讓他一時忘記了逃跑。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男人的身形樣貌愈發清晰可見,那是一個比向東還高,還壯的男人。
男人花白短發,面容和善,眼神溫柔,像是一頭慈祥的猛虎,不怒而威。
吳朝陽已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萌新,學過自由搏擊,學過八極拳,見過向東和佟亮這樣的高手,這人看似信步而來,但每一步的步距幾乎完全相同,行走之間龍行虎步,絕對是浸淫武道幾十年高手,說不定比佟亮還要高,難道是搬山境巔峰?這種級別的高手鳳毛麟角,自己運氣這么好?隨便出來走一圈就能遇上?
“小兄弟,請問十八梯厚慈街怎么走?”男人聲音粗礪,但很溫和,自覺地停在兩三米開外。
吳朝陽盯著男人的臉,毫不錯過任何細節地觀察男人的表情,以他的經驗,基本能確定此人對他沒有敵意,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假裝漫不經心地往后挪動兩步,進一步拉開距離。
“一直往下走,走到最底部就是。”
男人說了聲謝謝,抬腳走下了石梯,走下去幾步回頭對吳朝陽一笑,“你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