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看了我一眼,壓低聲音道:“她的這身武功怕是要廢了,此生都將不能練武。”
那兩人聽了這話,相互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不亞于聽到“準備后事”這四個字。
室內靜默了半晌。
燕壇主忽然道:“黎先生,你的醫術獨步天下,請你再想想,還有沒有什么藥材能夠恢復她的武功?只要這世上有的,我們御馳山莊就一定能找到。”
黎先生微微搖頭,道:“容姑娘能揀回這條命,已經是個奇跡了。至于恢復她的武功,老夫實在是無能為力。”
他說完滿懷愧疚地嘆息了一聲,走到書桌前奮筆疾書一番,道:“宋閣主,這是藥方,每日早晚兩服,三個月后,容姑娘的身體當會痊愈!老夫告辭了。”臨走前又看了看我,滿面疑惑,似乎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宋閣主連忙道:“多謝先生,我送您出去。”
燕壇主也上前道謝,三人客套一番,宋閣主送那位黎醫生出去,燕壇主拿著藥方吩咐下人去抓藥。
我獲得了短暫的平靜,根據已知信息,在心里將事情大致梳理了一下:這宋、燕二人屬于御馳山莊,且級別不低,打傷我的人叫沈醉天,是鬼谷盟的大當家,顯然,這兩方勢力的關系是敵非友。能夠被對方的大當家打傷,我在山莊的地位想必不低,沒準也是個壇主級別的?至于這兩派為何勢同水火,御馳山莊的組織架構如何?老大是誰?尚須慢慢探尋。
春寒料峭,傍晚的風里仍透著絲絲寒意,我裹著厚重的披風,趴在小樓的窗口四處張望。
這是一座清灰色的庭院,飛檐雕柱,水榭亭臺,頗顯清幽精致。院里植了許多奇花異草,還有一些經年不凋的雪松龍柏,廊下的幾株桃花開得正盛,滿樹的淺白嫩紅,在這滿院碧翠中尤為艷麗,有一股說不出的清怡之氣。
我按照黎醫生的藥方調養,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已經快要憋瘋了。雖然黎醫生說我的身體需要三個月才會完全恢復,但我自覺身體活動自如,已無大礙,偏偏伺候我的小丫鬟柳暗硬是不讓我隨意出門,我只好趁她熬藥的機會,跑出來透透氣。
這半個月來,通過我的旁敲側擊和細心觀察,對御馳山莊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御馳山莊在江湖上擁有較為顯赫的名聲和地位,是江湖第一大莊,分舵遍布全國。自莊主而下,分設內外兩位閣主、四大壇主,并若干舵主。宋閣主名叫宋清歌,是山莊內議閣的閣主,燕壇主叫做燕扶風,位列四大護法。我此刻所住的地方,乃是御馳山莊的姑蘇分舵,除了燕、宋二人,我并沒見過山莊的其他精英,御馳山莊的莊主姓甚名誰、祖籍何處、年紀多大、妻妾幾房等等更是一概不知。
尤其慚愧的是,容疏狂的身份也依然是個謎團。
說來也是奇怪,燕、宋二人的身份地位在山莊是極高的,他們對我倒頗為尊敬,定期探望。反倒是那小丫頭柳暗對我極不客氣,我每每有什么要求,一概遭到她的嚴詞拒絕,均以黎先生的囑咐為由,不準這樣不準那樣,以至于我一時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容姑娘,你怎么又起來了?”柳暗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手里端著我的藥。
我轉身看著她,舒展四肢,做了幾下伸展運動,賠笑道:“你別這么緊張嘛!你看,我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很好了——”話沒說話,已被她一把擒了手腕,拉回屋里。
這丫頭年紀輕輕,看起來貌美嬌怯,手勁倒是不小,我武功全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俗話說人在江湖飄,豈能沒有刀,看來沒幾手功夫,行走江湖真的會很不方便啊。
“容姑娘,你就別再為難我了。少莊主昨夜已經來了!你若是再有什么閃失,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她還挺會先發制人的,不過,她口中的少莊主是誰?
我連忙問道:“少莊主來了?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他來干什么?”
她將藥端到我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少主來的時候,姑娘睡著了,至于他來干什么,我一個下人怎么會知道?”
聽她這語氣好像我搶了她老公,欠下她巨額債款似的,容疏狂的人緣竟然這么差嗎?
我端過藥,一口氣喝了下去,繼續問道:“他現在哪里?”
她又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倒出兩顆碧綠藥丸遞過來,道:“少主昨夜在房里坐了一會就走了,留下這瓶藥給姑娘服用。現在,他應該是在前廳和宋閣主他們商議事情。”
這藥丸香氣撲鼻,我接過來吃了,立刻便有一股清涼甘冽之氣順著喉嚨直抵胸腔,說不出的舒暢。這少莊主弄來的東西,果然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