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風亭榭回來了,對他輕輕搖了搖頭:“看過了,沒人。”
他的臉色稍緩,目光多了一絲復雜的神色,語氣變得清冽而冷蕭:“容姑娘還真是博學。不過,以后這樣的話切莫亂說。憑你剛才的這番話,我可以立刻將你治罪。”
“你不會。”我搖頭,“因為,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風亭榭倒抽一口冷氣,空氣再次陷入沉默。
終于,他笑了。“夜深了。容姑娘身體不適,早些回去休息吧。”他說著轉頭對風亭榭道:“好好照顧容姑娘。”
風亭榭答應了一聲,朝我走了過來。就在這一瞬間,燭光忽然輕輕一閃——風亭榭的長劍鏗然出鞘。
一道凌厲的寒光貼著我面頰閃過。我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卻聽見一聲短促的悶哼。
我再次睜開眼,室內的燭火已經滅了,帷幔長簾無風自動,殺氣暗涌。無數道劍光點點,寒氣凜然,和著庭外投射進來的皎白月光,滿眼翔光澹動,已不辨是劍光還是月光。
混亂之中,那個有可能是未來天子的人忽然握住我的手,喝道:“走。”
我已不能思考,唯有跟著他往外跑,月色下的走廊靜默無聲,一道雪亮的劍光迎面刺到。我大駭,本能地急退兩步,用力過猛,一下子撞倒了他。
那道劍光刺到我的眉心忽然停滯了一下,對方輕“咦”一聲,劍勢急轉而下,直取我身下的人。
電光石火之間,刺客的長劍“叮”的一聲斷裂開來。
一個女子嬌叱道:“好大的膽子。”
刺客也不答話,身子若飛蛾撲火般直纏了上去,迅疾若電,渾不畏死。
我定睛一看,只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纏在一起,那氣勢真可謂是密不透風,水潑不進。
這時,數名護衛蜂擁進院中來。黑衣刺客忽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嘯,奮力拍出一掌,身子凌空飛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里。白衣女子縱身而起,緊追不放。
院中一片混亂,緊接著又有兩道黑影竄了出來,立刻被護衛團團圍住。
風亭榭厲聲喝道:“留下活口。”
那兩名黑衣人互看一眼,身子忽然一僵,委地不起。風亭榭縱身竄出,俯身拉下他們的面巾。月光下,只見二人雙目圓睜,面目猙獰,嘴角掛著一縷濃黑的血跡,顯然是服毒自盡。
我忽然覺得難受,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涌將出來,天旋地轉,暈乎乎欲倒。
在寂靜的夜里,人的感官往往特別敏銳。我躺著靜謐幽暗的室內,睜著一雙眼呆呆望著窗外,雜亂匆忙的身影交疊投射在窗紙上,像一頭頭潛伏的怪獸,周遭的一切既陌生又恐怖。
“容疏狂真的可信嗎?”
寂靜中,有人如是問道。這個聲音很輕,若在平日,我或許聽不見。但此刻,我的心就像被一盆清水洗過,異常清晰且安靜。
“她確實武功全失,并且失去了部分記憶。”風亭榭頓了頓,“公子為何有此一問?”
“那個刺客似乎認得她。”他沉吟了片刻,忽又笑道,“或許是我多心了,適才也幸虧她擋了一下。”
我一驚,這豈非是說,我是刺客的同伙?刺客怎么可能認得我?我認得的人統共那么幾個……不對,我不認識對方,不代表對方不認得容疏狂,她畢竟是御馳山莊的莊主。
“凈漓怎么還沒回來,不會出什么事吧?”
“這三年來她的武功大有長進,早就蠢蠢欲動了。”風亭榭的語氣頗為放心。
他一語未了,我已看見一道白影躍入院中,步履倉促而沉重,聽起來并不像風亭榭的語氣那么輕松。
外間的兩人同時迎了出去,風亭榭失聲道:“你怎么了?”
我也忍不住爬起來,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已泛起了灰白色,一彎弦月冷清清掛在空中,借著月華,我得以看清庭院中的女子。一襲白衣,明眸雪膚,是個大美人。她顯然是吃了虧,一排貝齒咬著飽滿紅唇,兩道細長的柳眉緊擰,左手握著右臂,即便是痛苦的表情,仍然很美。
“凈漓,你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