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少林、昆侖、峨眉、崆峒、華山五派的說法,如今明教四分五裂,左右護法、四大法王、五散人與五行旗各自為政,正是一舉攻上光明頂,滅了他們的圣火,還中原武林太平的大好時機。
這話聽著“俠里俠氣”,但是殷梨亭很清楚,政治正確下面隱藏著許多私利。
少林和明教的恩怨就不說了,陽頂天還活著時就在掐,后面金毛獅王謝遜拳殺空見,迭加殷素素滅龍門鏢局一案,這仇可以說深比海淵。
昆侖派和明教同樣結怨很深,鐵琴先生何太沖和班淑嫻的師父白鹿子就是被光明左使楊逍所殺,二人的弟子高則成、蔣立濤在王盤山之戰死于謝遜之手。
而崆峒派也因為七傷拳的事與明教結怨,華山派就更不用說了,自從在荊州一役害死了殷野王和李天桓,就讓華山弟子成了明教教徒的眼中釘肉中刺,最近幾年經常有華山弟子遇害的消息,那些依附華山派的江湖勢力為求自保,只能跟他們劃清界限,如果不能改變局勢,長此以往,華山派有斷子絕孫之虞。
只有武當派,雖然一度和天鷹教交惡,但是并沒有出現門下弟子火并的情況,與明教也是小有結怨,并無大仇,而宋遠橋的想法是能拖就拖,能敷衍就敷衍,先看看事情進展,等張松溪和俞蓮舟回來后再行商議,確定一個穩妥的對策。
這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折道去洛陽看望紀曉芙與楊不悔,然后直奔峨眉山的楚平生和殷離。
褚新貴、孫大才、黃興、袁紹坤、唐寧、丁俊英,孤鴻子一系碩果僅存的六名四代弟子圍爐而坐。
一名嘴角沾著米粒的男弟子訝然說道,想來是正在吃飯,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叫喊,碗都顧不上清就從飯堂跑出來看熱鬧。
“我……我,十年前我就打不過他,我不去。”
滅絕師太稍作停頓,看著他的眼睛說出一番話。
殷梨亭見她鄭重其事,一臉嚴肅,知道接下來的講話一定很重要。
說完晃晃頭:“我想什么呢,這么久了,如果他還活著,像他那樣的人,怎么可能一點音訊都沒有?”
劇烈的水蒸氣翻涌而出,紅彤彤的鐵具很快恢復本來的顏色。
“對,是褚師伯叫人傳話,要他過去的。”董昭把淬火完畢的劍身夾出來,丟在鍛造臺,一邊說道:“我聽說……好像是華山、武當來人什么的,師父就嘟噥了幾嘴,這種事我又不好問,不過瞧那意思,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如果楚平生還活著,以那小子的資質,此時應該已經能跟靜玄、靜虛這種得滅絕師太真傳的四代女弟子中的佼佼者掰手腕了吧。
“沒錯,是他,身材變了,人成熟了,可是那張臉……我記得清清楚楚。”一個眉毛又粗又黑的壯實漢子說道。
“青書!”殷梨亭瞪了他一眼:“滅絕師太和鮮于掌門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
“不是說玄冥神掌的寒毒只有少林九陽功能解嗎?神雕俠后人果然厲害,居然把他救活了。”另一名男弟子說道。
“確實,褚師伯已經很多年沒管過男院的事了,一心寡欲清修,這次著人來請師父,應該是出了大事。”樊沖嘆了口氣說道:“只怪我們武功低微,在派內沒有發言權,如果楚師弟還在的話……唉……”
宋青書一臉委屈,想不明白宋遠橋和殷梨亭等人為什么不欣然答應華山、崆峒、少林、昆侖、峨眉五派的邀約,就因為當初崆峒、昆侖、少林曾經上山逼宮?就因為華山派在荊州擺了武當派一道?
那都是老黃歷了好不好?
他是立志要成為武當掌教的人,只有在一起剿滅魔教這樣的行動中出出風頭,多多露臉,才能夯實他的接班人地位。
前者擔心滅絕找他的麻煩,自然不會多嘴,后者為了娘親的清白,肯定也不會對除張翠山、俞岱巖之外的人講,武當派方面有了因為泄露楚平生私傳殷素素峨眉九陽功的秘密引發一連串惡劣后果的教訓,可想而知這一次必然嚴守秘密。
……
“聽說師父去后山找褚師伯了?”
這話任誰都聽得出他是在抱怨滅絕的所作所為。
然而此時此刻,那個本該死去好幾年的家伙就這么大喇喇地由眼前走過!
袁紹坤搖了搖頭,面露頹然:“我忽然很懷念一個人,想想這么多年,也只有他能讓掌門師叔吃癟了。”
一臉絡腮胡的孫大才稍作遲疑說道:“看來這次與明教一戰無可避免了。”
“伱個膽小鬼,十年前他很厲害,不代表十年后也比我們強。”
十年前他們還對滅絕師叔心懷敬意,但是現在……面對曲如風和邱力然對他們的排擠和欺壓,哪怕是和靜玄師太關系不錯的黃興都是一肚子苦水。
他身后兩尺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膚白貌美,體態婀娜,一雙柔媚的眼滿是好奇地打量周圍建筑和建筑左右圍觀他們的人。
褚新貴偏了偏頭,看向窗外的山景,谷口偷溜進來的風吹動山嶺間的濕霧,漫漫蕩蕩,冷冷凄凄。
只可惜……
“是啊。”樊沖閉上眼睛沉淀一下情緒,繼續打鐵。
“……”慫恿何成去攔楚平生的那名弟子一看師兄弟們投來鄙夷的目光,丟下一句“我去找曲掌院”,麻溜地跑了。
“此事與本派棄徒紀曉芙有關。”
另一邊,天池峰天池畔的茅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