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父子領軍南下,遠征宋閥?
商秀珣聽說,身子一震,她想過柴紹對于宋家的脅迫不聞不問,想過他最終妥協,為了孩子出賣殺死宋師道和宋魯的兩位門徒,卻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那個家伙為了救她和孩子揮師南下兩千多里來打宋缺——當年文皇帝都沒辦成的事,以當下隋廷的實力能辦成么?當然不可能,讓柴家父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原因,除了她和肚子里的柴家骨肉,她想不到還有別的什么原因。
去年當做朋友處的人,為了政治利益,扭頭就把她賣了,當敵人對待的人,卻愿意犧牲政治利益,以舉國之力來救。
她往床上一撲,忍不住低聲抽泣。
早知今日,那時她爹前往柴家逼婚,和柴慎父子達成了共識,她為什么要反對?要耍小性子?生她爹的氣跑到長安散心?
“秀珣……”李秀寧想要去哄她。
宋玉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秀寧姐,別去。”
“可是……”
“你想想柴紹對李家做的那些事。”宋玉致望床上的女場主咬牙切齒道:“二叔讓我給你帶話,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
又是半個多月后。
“我……我走不動了,腳太疼了。”
一名面色蒼白,氣喘吁吁的士兵將紅纓槍當成拐杖拄著走了幾步,最終堅持不住,身子晃了晃,一頭扎在泥濘的道路上。
后方兩名同伴趕緊把人拉到路邊,坐在一塊圓石上,先喂了他幾口水,把腳上濕漉漉的靴子脫掉,那人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腦門滲出虛汗來。
“軍醫,軍醫……”
左邊的同伴看著士兵已經泡到近乎腐爛的腳底板,似乎感同身受,臉皮扯動數次,沖隊伍后面大聲喊叫。
而右邊那名同伴,看看周圍散發著濕熱的密林,又抬頭看看灰蒙蒙的天空,感覺全身都不舒服。
自從大部隊離開豫章郡,淅瀝瀝的的小雨已經斷斷續續下了快半個月,道路越來越濕滑,悶熱的天氣搭配亂飛的蚊蟲,長久不見光的壓抑,都快把他們這些生活在江北地區的人逼瘋了。
體質好的還能勉強堅持,體質差的開始患上各種疾病,水土不服和腿腳生瘡還算輕的,嚴重的已經出現上吐下瀉,高燒不退的病情。
士氣?這種情況下哪里還有士氣?怨氣沒有爆發,都是因為柴大人自掏腰包激勵他們繼續前行,加上如今已經抵近南康郡邊境,再行軍一段路,便可到達林士弘陳兵的翁源縣,有條件好好休整的盼頭。
這時兩名看起來強壯一些的士兵抬著擔架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擔架上的人摔斷了右腿,不斷小聲哼哼,“娘啊,娘啊”叫個不停。
“軍醫,軍醫……”
這時一位騎馬的參軍由三人身邊經過,不勝其煩地道:“叫什么叫?軍醫在給被毒蛇咬傷的兄弟的診治,這點小傷自行處理。”
“大人,這……這是小傷嗎?他……他都已經發燒了,再不對癥下藥,沒到翁源,這只腳便要廢了。”
“……”
類似的情況在遠征軍內蔓延,而在十五里外的坡地上,楚平生與女扮男裝的獨孤鳳、玲瓏嬌、傅君瑜三女并馬遠望,盤算著到翁源休整三日,一切順利的話,再有七天就能到蒼梧了,那里是郁林的門戶,也曾是嶺南宋閥抵御蕭銑與林士弘軍隊的前線,更是文皇帝的恥辱地。
坡地旁邊的道路上,在金環真、丁九重、周老嘆三人的幫助下,載有蕭美娘的馬車終于沖出泥地,踏上相對平坦的一段路。
緊隨其后的柴慎偏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滿是焦慮。
這很正常,開始的時候還能用銀子激勵士兵,然而隨著行軍時間越來越久,在身體與精神疲憊的雙重壓力下,遠征軍的狀態每況愈下,哪怕是待遇要好很多的軍官,亦是滿腹牢騷,各種抱怨。
士氣低落至此,就算到了蒼梧城下,還能有幾分戰斗力?這樣的軍隊真得能夠拿下嶺南?
“駕,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