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將酒葫蘆還給馮東道,看著他輕抿一口,低聲說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說剛才的異響?”他又喝了一口酒,不以為然地道:“沒有人可以瞞過我的耳朵,放心吧,應該是某種大型飛禽掠過的聲音。”
“沒有人能瞞過你的耳朵?”楚平生說道:“我說一個人,絕對能夠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你。”
“誰?”
“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天池殺手的名字?”
花媒婆和馮東道臉色驟變,后者更將手按住了墊在屁股下面的鐵掃帚,心想難不成自己和媒婆的身份暴露了?
但……這怎么可能。
他們十二人這二十年來一直隱居在天下第一樓,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雄霸也肯定不會把他們的來歷告訴這小子。
“劍圣曾經跟我講過,說他能名揚天下,正是拜那一百零八名天池殺手所賜,想當年這個以童皇為首的組織在江湖中掀起腥風血雨,干下許多惡事,那時劍圣年輕氣盛,單槍匹馬遠赴天池,以其領悟之劍二十一,經過七日七夜的戰斗,最終擊殺九十六名殺手,只童皇與另外十一名殺手逃過一劫,不知所蹤。”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只有簡易油燈的火光隨風搖曳,晃動的光照亮三個人的面龐,也在墻頭映出微微晃動的背影。
“這逃走的十二個人里,有一個老頭兒精通東瀛忍術,會施展影遁,只要天色一黑,便如魚得水,殺人于無形。”
“……”
“……”
花媒婆與馮東道沉默不語。
楚平生緩緩說道:“這人有一個外號,名叫鬼影,不知道兩位聽沒聽過?”
“沒聽過。”
“沒聽過。”
“那食為仙和紙探花呢?”
此時花媒婆和馮東道的臉已經快要僵住,卻依然搖頭說“沒聽過”。
“他們中還有一人,擅長使鐵鑄的掃帚,外號是鐵帚仙,馮老哥,我怎么覺得跟你有點像呢?花嬸,你這個媒婆,跟那個擅于用毒的外號媒婆的天池殺手也有點像啊,我很好奇,這幾日我的飲食里,會不會摻入了暗三濁呢?如果是的話,那就有趣了。你們說,當年劍圣沒有殺光的家伙,我這個圣靈劍法傳人,要不要替他擦屁股?”
話說到這里,已經相當于撕破臉。
雖然馮東道和花媒婆總覺得像劍圣這種高冷貨,告訴他當年成名戰細節的邏輯有點講不通,但事已至此,再裝下去也沒意思。
“不錯,我就是鐵帚仙。”
馮東道彈躍而起的同時,橫擺鐵帚,做警戒狀。
花媒婆后退三尺,手中葵扇往前一指:“你說對了,我就是那個媒婆,至于暗三濁的毒嘛,確實有下在你的食物里,可惜呀,今日你才發現,已經晚了。”
楚平生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沒有看到那把用力掄下去能把人腦袋砸個稀巴爛的鐵掃帚,兀自瞧著油燈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是帶著奈何不得劍圣,就解決劍圣的徒弟這種心情出山的對吧?”
馮東道說道:“小子,你很聰明。”
楚平生繼續說道:“雄霸的計劃是讓我去討伐天下會叛徒步驚云,如果條件允許,媒婆趁機在路上下毒,如果條件不允許,也無所謂,等到了鳳溪村,倘使步驚云殺了我,便省卻許多功夫,倘使我殺了步驚云,你們便出手偷襲,好吧,哪怕沒有出手偷襲的一環,憑天池十二煞和雄霸的武功,要把活下來的一方一網打盡也不成問題,只要后續加以偽裝,造成我是死在步驚云或者聶風手上的假象,劍圣知道這件事后也不好追究,畢竟誰會相信岳父謀殺即將迎娶獨女的準女婿呢。”
“你確實很聰明。”
這次夸他聰明的人是花媒婆。
“唉。”
楚平生嘆了口氣,緩緩起身,慢慢抽出火麟劍。
一股熱流散開,令入夜后多了一些涼意的天氣重回午后。
護心鱗下方的暗紅色紋路點亮,放在夜晚很醒目,很妖冶。
“你這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