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肯定不能送一個,最少也是一對,樊小釵在指揮下人拋尸清屋,黃瓜便和趙鳳雅去抬車廂里剩下的花瓶,數了數還有三個,皆是定窯出品官器,一樣的釉色,一樣的造型。倆人試了試重量,發現一個人搬不動,就一個抱頭,一個托尾往里面搬,幫主子分憂。
趙鳳雅好奇花瓶重量超標,好奇花瓶上為什么有竹條編的外蓋,過門檻時找主子要答案,向來毛手毛腳的黃瓜豎起兩個耳朵去聽,注意力放在前面,沒放在腳下,腳尖在大紅門檻邊沿勾了一下,手一松,啪,粉青花瓶墜地,摔得粉碎,摔出個天生麗質,沒有手腳,拼命扭動身子躲避眾人視線的青衣女子。
黃瓜和趙鳳雅嚇得原地挺立,徐鳳年腦子嗡地一下,噴出大口鮮血,喊聲青鳥,掙扎著要到瓷片堆攙扶自己的丫鬟,他聽說李義山把青鳥和紅薯送給林青,做好了二女沒有好下場的心理準備,如今得見,還是很難接受。
綠蟻摸了摸粉嫩的脖子,那日李義山把紅薯和青鳥送到梧桐苑,她好心去勸,想改變兩個人的心意,以主子的神仙手段,完全有能力把她們復原如初,沒想到她們不僅讓她滾,青鳥還用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劃傷她的脖子,噴血不止,如果不是主子神通廣大,她已經死掉了。
把她視為自己女人的林探花勃然大怒,便砍了兩個女人的四肢,丟進柴房同陳芝豹作伴,前兩天黃瓜去探視,發現人不見了,去問主子被告知沒事兒別瞎打聽,三人也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后,如今方知,人是被樊小釵弄走,給她們尋了個新家,塞進為慶祝聽潮閣開業準備的官窯花瓶里。
“不要緊,四個花瓶里有一個空的,把她轉移到另一個就是。”
樊小釵不敢讓黃瓜和趙鳳雅這倆毛躁貨干活,她讓仆役收拾地上的粉青瓷片,自己將馬車上的大花瓶一個一個抱進聽潮閣,在大廳左右擺好,又把青鳥塞進空的花瓶,在主子的吩咐下,揭開另外兩個花瓶的蓋子,男左女右,左邊是被削成人彘的陳芝豹,右邊是情況好一些,耳朵沒被削掉的梧桐苑大丫鬟紅薯和死士青鳥。徐鳳年看到這一幕,精神幾乎崩潰。大廳里的人面帶恐懼看著對面最擅長搞人心態的大魔頭。
“梧桐苑失火,姜泥假死那晚,我就跟你爹說,你身邊的死心眼兒殺了可惜,留著插花不錯,你瞧,這幾個花瓶是不是跟他們很配?”楚平生撿起一片破瓷片,望徐鳳年說道:“知道這個空花瓶給誰準備的嗎?黃蠻兒,早晚有一天他會來到這里和陳芝豹作伴,一個小鮮肉總比徐驍那條老狗賞心悅目不是?”
徐鳳年像一頭野獸,面目猙獰看著他,褚祿山死死把人壓住,不讓世子殿下沖動出手,沒了舌頭的青鳥和紅薯不斷哼哼,看樣子也是勸徐鳳年低頭服軟。
“新住處還滿意吧?本來你們在梧桐苑是做丫鬟,如今我還得配仆人伺候你們吃喝拉撒。”楚平生拍拍兩個人棲身的粉青花瓶,輕輕摩挲青鳥氣色不錯,紅潤細膩的小嘴:“不要想著絕食,配合樊小釵的工作,當好一朵迎來送往的美人花,不然你們的世子就要同陳芝豹一樣天天受苦了。”
方才勸兩名刀客學成后為北椋效力,向徐驍報恩的六旬老翁指著他道:“魔頭,你如此羞辱世子,不得好死。”
楚平生舉手一握,噗,老頭子腦袋像西瓜爆裂,血水和腦子澆了徐鳳年一頭,褚祿山滿身。
“看來下次和徐驍開戰,真得屠城了,北椋人沒救了。”
趙鳳雅很想告訴那些人,紅薯和青鳥罪有應得,一個刺殺林青,一個劃開好心勸她們離開徐鳳年的綠蟻的脖子,若不是主子醫術如神,人已經死了。跟徐渭熊一樣的賤貨有什么好可憐的。聽潮閣是主子逼著徐驍對外開放,心懷天下武人的明明是林探花,眼前老狗卻讓受益者向徐驍報恩,不該殺嗎?
黃瓜嫌她多事,把人從大廳拉到外面,告訴她自己剛才打算解釋,被主子制止了,北椋人愿意把腦子交給徐驍,以后死絕了也是活該。綠蟻被青鳥所傷,醒來后也說,狂熱的北椋人不死在林青手上,有朝一日也會因徐家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要學會尊重他們的命運,死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一次重啟,把腦子里的屎排干凈,才能迎接全新的開始。由此可見綠蟻好心勸說險些被殺的事對黃瓜的刺激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