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溫白突然就笑了。
“我跟你之間的沖突和矛盾,不正是因為你不喜歡她造成的嗎?您把果當成因,那這就是個死循環。”
“沒錯。”姜舒苑點頭,“這就是死循環!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邵溫白皺眉。
姜舒苑:“我先問你兩個問題。”
“你覺得,是你愛蘇雨眠多一點,還是蘇雨眠愛你多一些?”
邵溫白愣住,但很快便給出答案:“愛不在乎多少,我愛她,她也愛我,這就夠了。”
“可你剛才猶豫了。為什么?”姜舒苑目光如炬,犀利得嚇人,“是不是你也曾或多或少地糾結過這個問題?為什么你會糾結?因為——”
她一字一頓:“你明明感受到了這種不平等,明明內心有過比較和落差,但你選擇忽視,或者說,你選擇了自欺欺人。”
邵溫白并沒有被繞進去,反而直視姜舒苑的雙眼,同樣犀利,同樣攝人:“即便如此,這也是我和她之間要面對的問題,與您無關。”
“無關?怎么可能無關?!你是我兒子,我能眼睜睜看你把一顆真心掏出來,送到一個并不怎么在意你的女人手上?!”
邵溫白卻輕輕搖頭:“您錯了。從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就是獨立的個體。我有自已的想法和考量,不需要誰來幫我做決定。”
姜舒苑只覺心寒,淚眼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往下淌:“你是獨立的個體,但我是你媽!我生你一場,養你一場,不是讓你為了一個女人低頭折腰、委曲求全的!”
“就像當初,蘇雨眠跟江易淮在一起那會兒,她父母是怎么做的?!直接斷絕了關系!現在的你和曾經的她有什么區別?都是感情里的下位者,都是可以被輕易拋下和舍棄的存在……”
“她愛你,難道當初她不愛江易淮嗎?你和她在一起多久?她和江易淮又在一起多久?六年,她尚且能斷尾求生,割舍掉江易淮,你怎么知道未來某一天,你不會成為那條拖累她的尾巴?你又怎知不會被她切掉、割舍?”
“剛才是第一個問題,現在我要問第二個問題——你覺得,在她心中你是最重要的嗎?重要到超越一切,包括她的學業、她的夢想、她的追求……”
邵溫白:“我并不覺得我和她的學業、夢想、追求是非此即彼的關系。難道她愛我,就不能愛學術嗎?”
“所以,你承認在她心里,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你既然看過監控,那應該也聽到了她那句——暫時不考慮結婚吧?”
邵溫白垂眸。
姜舒苑一看他這個反應,忍不住笑起來,眼淚卻依然在流:“看來你早就知道了她這個想法。我讓猜猜,是她主動提的?還是……你嘗試過求婚,但被她拒絕了?”
男人瞳孔驟緊。
姜舒苑:“呵……看來是第二種了。她拒絕了你啊……我知道,你肯定要說是因為我,但我相信,這絕不是全部的理由。傻兒子,你拿她當心肝,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受委屈,可她呢?你根本不在她的未來規劃里。”
“今天既然說開了,那我就把話放在這兒——你們不合適,我也真的很難接受她。”
邵溫白:“您說完了,那我也說一句吧——我不在乎您接不接受,我只知道,這輩子,非她不可。”
無視身后傳來的哭罵聲,他走得頭也不回。
邵奇峰上前,扶住瀕臨崩潰的妻子,“阿苑,沒必要……真的沒必要鬧成這樣……”
輕嘆伴隨著嘆息,邵奇峰更多的是無奈:“無論對是錯,既然這是孩子的選擇,我們當父母的即便內心再不看好,也只能放手任他自已去闖,你……”
“閉嘴!”姜舒苑撇開他的手,“你們父子倆都一樣!一樣賤!”
邵奇峰:“?”
……
夜里不知何時下起了暴雨。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蘇雨眠其實已經躺下了。
在實驗室結束一天高強度的工作后,回來洗個澡,困意便瘋狂發酵。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敲門聲傳來。
“教授?”開門瞬間,看見渾身濕透的邵溫白,她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拽進來,關上門,就回臥室拿干毛巾。
“……多大的人了,怎么下雨也不知道打傘?沒有傘,找個地方躲一躲,等雨停了再走也好啊。反正夏天的雨,都下不長的……”
邵溫白坐在沙發上,一邊任由她拿毛巾為自已擦頭發,一邊聽她“批評”,半點沒回嘴。
看著熟悉的家,熟悉的燈光照在周圍陳設上,而身邊是他愛的人,在伸手便可摟緊的距離之內……
他原本飄忽的心突然之間,就定了下來。
“雨眠,對不起。”
女人動作一頓:“……好好的,怎么忽然道歉啊?”
“藏紅花的事……我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