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被他揉皺了,還是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的字跡。他的書法飄逸不乏銳利,筆鋒過去,獨有味道。這副筆墨,唯一可惜的是,最后的舟字被墨點暈染了,不完美。
寧玄禮起身,走出殿外,步伐快而平穩。
季長暉跟在后面,“殿下,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回答他的只有太子殿下如常的平淡嗓音,“綻曇殿。”
綻曇殿。
侍琴焚了一爐精致檀香,安靜坐下聽沈青拂撫琴。
沈青拂彈了一首高山流水。
琴音在她指尖傾瀉出來,流暢而清冽。
彼時,聽到殿外響起腳步聲,她果斷拿下頭上的發釵,輕輕的往琴弦上劃了一道。
琴音并未停下。
寧玄禮走進殿內,方有人呼喚道,“太子殿下到——”
“拜見太子殿下。”
“拜見太子殿下。”
沈青拂停下撫琴,行禮道,“妾參見殿下,愿殿下萬安。”
她的表情看起來無波無瀾,仿佛這幾日的禁足,讓她的心都安靜了不少。
本來就清冷的模樣,更顯得圣潔了。
寧玄禮遞給她手,不由分說就拉她起來,不容拒絕。
“怎么這幾日都不出來走動了。”
“殿下忘了,妾在禁足。”
“孤沒忘。”
寧玄禮盯著她,“是你自己禁的自己,孤又沒禁你。”
沈青拂點頭,“所以妾又豈敢在殿下跟前亂晃呢。”
“你倒是言出必行。”
寧玄禮語調慵懶,“方才不是在彈琴嗎,接著彈。”
“是。”
沈青拂坐回琴前,接著彈奏高山流水。
寧玄禮從未見過她如此淡然悠遠的樣子,仿佛脫離塵世。
他印象中的她,
新婚夜連合衾酒都會喝醉,捉個蝴蝶都能被蟲子咬。
有點笨拙。
他漫不經心的看著她,那雙手白皙柔嫩,觸感是極佳的,連撥弄琴弦都像極了在炫耀她那雙白玉一般的手。
正當其時,她手下的琴弦陡然應聲而斷。
“呃!”
沈青拂沒忍住喊出了聲,手指被斷開的琴弦割破了一點。
寧玄禮一把拉過她的手,白皙的指尖沁出了血珠,他頓時擰緊眉頭,沉聲道,“侍琴,還不快去拿藥來!”
“奴婢這就去!”
“主子!”
侍琴趕忙道,“您這幾日思念殿下,終日里都在彈琴,難怪這琴弦會斷開呢。”
寧玄禮仔細一看,她這手指上除了那道割傷,指腹上竟已有了大大小小的紅色勒痕。
“你!”
他手中不由得發力,“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為何這般不愛惜自己。”
沈青拂皺眉,“殿下弄疼妾了。”
寧玄禮松了手,一言不發的給她上藥,他的動作好像在處理著白瓷上的裂痕。
藥上好了,沈青拂收攏手指,“殿下親自為妾上藥,妾實在惶恐。”
“怕什么,又不是頭一回了。”
“……”
沈青拂知道他說的是在百花園的那次。
“孤來找你,是有話要跟你說。”
沈青拂的聲音依舊淡然,“妾洗耳恭聽。”
雖是這樣說,可她的人卻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她纖瘦的手腕便被他拉住,一下帶到跟前。
寧玄禮下顎收緊,低覷著她,“孤要告訴你——”
沈青拂被他拉到眼前,眼神茫然無措。
又是這樣的眼神……
寧玄禮眸色一暗,慎重的看著她,“你不是誰的替身,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就是你,沈青拂就是沈青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