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沉玉仰頭看了一會宮梁,收回視線,她癲狂的此刻有一絲意外的平靜。
她含著鮮血吐在地上。
手指狠狠的抹去嘴邊的血跡,她回過頭去,看著顧絲綿,眼中有了淚水,她一字一頓,“我蕭沉玉生來高貴,絕不為人所辱。”
活著永生為奴,
比起來,死亡于她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簡單多了。
蕭沉玉目光冷靜,淚水滑落。
她跟著拔下頭上的唯一一根銀釵,狠狠的刺入心臟,鮮血一下染紅了她的素色沒有半點繡紋的衣衫,她跟著痛苦的跪在地上。
“蕭氏女,若是輸,有死而已……”
“你!”
顧絲綿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她竟不懼死,她竟毫不懼死!
有一點點血跡濺到了她的裙擺上。
顧絲綿這才回過神來,她愕然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死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死人。
但是,蕭氏自盡,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她不禁害怕的后退數步,怔怔的愣住,陡生懼意,跟著步伐凌亂的跑離了春意宮。
扶桑抱著衣盆才回來,被這眼前一幕震驚……
“主子!”
她趕忙扶起蕭沉玉,淚如雨下,“主子,您怎么想不開呢!”
蕭沉玉眼底黯淡,已漸漸沒有生機。
她氣若游絲,只剩下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如果有來生,我還要轟轟烈烈的活一回,”
“主子!”
扶桑捂著她的傷口,慌亂的搖頭,“奴婢去給您請太醫!”
蕭沉玉從未仔細瞧過扶桑的模樣。
她這一生只把底下人視作螻蟻,她用盡所有力氣扭過頭,看了她一眼。
這是跟隨她多年的奴婢,
做奴婢有什么好的,扶桑的手上全是繭子,冬日里全是凍瘡。
哈哈……
與其茍且偷生,倒不如干脆利落。
她永遠都是高貴的蕭氏女。
蕭沉玉不后悔的閉上了眼,“我蕭沉玉寧折不彎,絕不為奴……!”
“主子!”
扶桑嚎啕大哭,懷里的女人已再無呼吸。
……
咸福宮,偏殿。
顧絲綿一言不發的脫掉身上的衣服,她沒有讓人拿下去清洗,反而直接放在火盆里燒了個干凈。
她只穿著單薄的中衣,
不知是被秋風刮得寒涼,還是她心中寒涼。
她看著火盆中的火焰嘶嘶的燃燒,把衣物燒成灰燼。
她默默良久,終于徹底松了口氣。
蕭氏本就該死,她自盡,只是不想為奴,受人折辱。
顧絲綿心中所有的情緒,最終化為一股報復的快感。
蕭氏死了,死得罪有應得!
……
隆秋已至,蕭氏死在了隆秋的最后一天。
未央宮。
沈青拂拖著下顎,自己一個人對弈,落下一子。
“娘娘。”
侍琴平靜說道,“春意宮蕭氏,自盡了。她宮里的侍女想進養心殿呈秉,連門都沒進去,所以就報到咱們這兒了。蕭氏的后事,娘娘要如何料理?”
沈青拂繼續下棋,仿佛無事發生。
“既然蕭氏尚未做一日宮奴,那她就還是才人,就按才人規制下葬吧。”
“奴婢明白。”
蕭才人的喪儀,雖是由內務府按照才人的規格辦理,但由于還在國孝期間,且蕭才人又是罪妃,所以最終的規格,跟尋常御女位分的喪儀差不多,只是尋一塊風水寶地,用普通的紅松棺木下葬,每年祭品不得超過三樣。
蕭才人的侍女扶桑自請守陵。
蕭氏一族,到此終結。
……
隆秋過后,已是初冬,第一場雪落下,國喪終于結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