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桂嬤嬤早已涕泗橫流,嚇得癱軟,渾身戰栗,“陛下,奴婢也是為祥采女逼迫,奴婢逼不得已……”
“帶下去,殺。”
“是!”
桂嬤嬤被帶下去處刑,一直在嚎啕大叫,怒罵楚氏賤人娼婦等等難聽字眼。
方才的地面上,被內侍潑了水,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寧玄禮注視著一切,牽住沈青拂的手,“帝為乾,后為坤,帝后相合才稱乾坤,坤之重,不在乾下,皇后安好,朕才能安好,朕所言,都懂嗎。”
眾妃趕忙行禮。
“臣妾明白。”
“臣妾明白。”
祭天大典繼續。
帝后二人一同切開祭天胙肉。
沈青拂雙手合十,閉眼道,“蒼天在上,臣妾沈氏久事宮闈,侍君教子,管理六宮,承蒙上天恩賜,陛下恩德。妾于今日祭天祈雨,若蒼天感召妾之誠心,請降甘霖,佑我大祁。”
她話音落下,天空果真陰云密布起來。
所有人都抬頭望天。
片刻后,竟真有大雨落下,真是場及時雨啊。
天公作美,天意如此,
寧玄禮喜上眉梢,重重牽住她的手,舉起,沉聲道,“著史官記錄,隆和四年春末,朕與皇后祈福求雨,上天感知皇后仁德,故降下甘霖,此乃皇后誠心仁惠,佑我大祁,我大祁國母,為天所佑,由天所承,天之所至,俱曉于天下人。”
昭宸皇后,是連上天承認的大祁國母。
豈容他人半分指摘。
陛下圣意,則是如此。
所有人趕忙叩首。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場大雨落下,所有人都跪在雨里,淋濕了衣裳,卻不敢有半分抬頭。
唯有高臺之上的帝后二人,相攜而立。
兩人具是眼神淡漠的望著這匍匐在地的一切,這是皇權賦予的一切,尊榮,沉重,不容覬覦。
……
坤寧宮。
永樂臺祭天大典結束后。
“裴公公,今日,你為何會幫本宮。”沈青拂半倚著鳳椅,聲音聽不出有什么喜悅,當然也沒什么慍色,“倒是叫本宮有點意外了。”
裴霜意面色冷沉,
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只剝著手里的嫩蓮蓬,剝出新鮮蓮子來,一顆顆的再剔掉蓮心,放在牡丹花形狀的盤子里。
裴今故躬身,聲音有些虛弱,“回娘娘的話,正如奴才在永樂臺上所言,奴才只是恰好路過延慶宮,不忍陛下龍嗣有損,僅此而已。”
他記得皇后娘娘從前的提點。
皇后行事平白,直接,并無其他。
所以他也不會邀功,也不會想著能在皇后這兒討到什么好處。
何況她這樣問,倒更像是敲打。
沈青拂淺淡嗯了聲,“裴公公救駕及時,才使得皇子幸免于難,陛下才不至傷心,論理該當行賞,不知你想要什么賞賜。”
裴今故始終低著頭,嚴謹道。
“奴才長于宮中,能為陛下為娘娘效勞,都是應當應分的事,不敢居功。”
“嗯,也好。”沈青拂隨手抓了一把嫩蓮子,“那本宮就賞公公這點蓮子吧,新鮮著呢,本宮覺得尚好。”
裴霜意眼神頓時一僵,怎么可以這樣!
他實在忍不住,“娘娘……”
雖然口中哀切的叫著娘娘,凌厲的眼刀卻像要將族兄給一塊一塊凌遲了。
女子纖瘦白皙的手指捧著一把蓮子,“嗯?怎么了霜意。”
蓮子嫩白,竟也不及她手的顏色,如玉一樣。
裴今故沉默著,沒有接過來。
侍琴接住了遞給他,“公公就收下吧,娘娘的賞賜這么輕巧,公公收下也不礙事,反正又不是什么金銀之物呢。”
裴今故哎了聲,接過這把蓮子。
“有勞侍琴姑娘。”
拂塵卻一時不慎掉在地上,他捧著蓮子,又不敢去撿拂塵,怕摔了手中的嫩蓮子,“……奴才謝過娘娘,奴才告退。”
小泰子幫他撿拾著拂塵,跟在后面出了坤寧宮。
“師父,您怎么樣!”
他關切著問,“香囊里的香藥還夠用嗎?我看您方才在坤寧宮,好像哮癥復發了一樣啊!趕快吸兩口香藥吧師父!”
裴今故呼吸沉重,額頭上竟沁出汗來。
他趕忙抽出香藥重重的吸了好幾大口,好像才好轉了一些,他嘆氣,“好了,我沒事了,趕快回養心殿伺候吧。”
“好嘞師父!”
“等一下。”裴今故腳步一頓,壓低聲音,“皇后娘娘雖有賞賜,也只是因為咱家辦事得力,不為別的,但有一點你要知道,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奴才為主子辦事,是應當應分的,若你哪日貪圖主子的賞賜,而去冒功求進,那就不可取了,并非明智之舉。”
小泰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嗯。”
“好了。”
裴今故吩咐道,“所以今日坤寧宮之事,不得與任何人提起,免得自招苦果。”
“師父放心,奴才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