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深望著她,有那么一瞬,整個人都陷入了恍然之中。
蘇悅身著一襲精致的長裙,身姿婀娜,翩然而入。
她眉眼間流轉的那抹高貴與從容,仿佛是經過歲月的重重淬煉后,愈發顯得熠熠生輝,比起曾經之時,更增添了幾分令人心動的魅力。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亂糟糟、臟兮兮的一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強烈的自慚形穢之感。
那幾個男人把她照顧得極好,蒙塵的珍珠再度煥發出奪目光彩,而他,卻在黑暗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這才是蘇氏的千金,是他一輩子不可企及的光。
云泥之別。
蘇悅抬眸望向程深,眼前的他與往昔判若兩人,身形偏瘦,眼窩深陷,臉色蒼白,還帶著未愈的傷痕。
腳踝處甚至拴了一條鐵鏈,鏈身拖在地上,每挪動一步,都發出沉悶而刺耳的聲響,在這略顯空曠的房間里回蕩,更添幾分凄涼與落魄。
“你要見我?”
“悅悅。”
程深的聲音有些沙啞,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卑微。
蘇悅沉默片刻,目光平靜如水,靜靜地凝視著他,開口問道:“你要說什么?”
程深站在不遠處,偏頭看了下一旁的椅子,跛著腳把椅子拉過來,鐵鏈拖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椅子上有些灰塵,他微微彎腰,剛想用袖子擦拭椅面上的灰塵,可目光不經意間瞥見袖口那大片的污漬,動作瞬間凝固,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露出極度尷尬的神情。
短暫的窘迫后,他索性用手胡亂地拍了拍椅子,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蘇悅。
“坐。”
“不用了,你說吧。”
程深頓了頓,咽下一口苦澀,深吸一口氣:
“我也是無意中才想起來的,之前裴振安審問我的時候,問我有沒有見過孫廣明,孫光明是不是當年你爸的司機?”
蘇悅想了想,“嗯,是。不過在出事前,他就已經被辭退了。”
“但我聽裴振安的意思,你爸出事那天,應該還見過他。”
蘇悅聞言,眉頭微蹙,沉思片刻,緩緩道:“好,我知道了,謝謝,還有要說的嗎?”
程深看著蘇悅波瀾不驚的面容,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么。
“悅悅,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我們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想來想去,才發現,如果我沒有想著出人頭地,沒有那么多的應酬,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蘇悅冷笑一聲:“別做無意義的假設,你沒經受住誘惑,說明你骨子里本來就是那樣的人,男人會出軌,并不在錢多錢少,有沒有應酬。”
程深的眼神黯淡下來,垂下頭,低聲道:“或許吧,可是后來我才明白,一切都是傅容瑾搞的鬼,是他故意帶我去認識那些人,他給我打造了一個‘拼女人’的利益圈,引誘我一步步走向深淵。甚至連尹曉妍,我都懷疑是他設下的圈套。”
蘇悅目光冷冽,嘴角勾起一抹譏諷:“你說那圈子是他介紹給你的,那他為什么守住了本心而沒有沉淪?是你管不住自己,別再找那些借口為自己開脫。希望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蘇悅說完,轉身便走,步伐決絕,沒有絲毫留戀。
程深留在原地,看著她越走越遠。
待上了車,蘇悅回頭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子,想了想,朝賀楠玖說道:“他并不是囚犯,阿玖,沒必要這么對他。”
賀楠玖透過后視鏡看著蘇悅,語氣不忿:“小辣椒,你是不是心疼他?!”
蘇悅眉頭輕皺,“沒有,我只是覺得——”
“哼,你就是心疼他。你心疼我打他,心疼我像狗一樣拴著他......”賀楠玖打斷蘇悅的話,氣呼呼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