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疤說完這句話以后,我便在一旁時刻留意著方山青的神態變化。
然而讓我覺得古怪的是,方山青眉頭、眼角的確有個明顯一松的動作,可緊跟著又是滿臉緊張擔憂。
“馬老先生要我…要我怎么配合幫忙您只管說,只要能找到我太太的遺體,咋辦都行。”
“我給您多加錢,求求您幫幫忙。”
說這些話時,方山青還上前一把緊緊握住了馬老疤的手,膝蓋彎曲有要下跪哀求的跡象。
這一幕看的王城在一旁偷偷狂翻白眼,撇著嘴嘟囔虛偽做作。
我卻沒那么認為,方山青擔心馬老疤真撈到妻子林薔薇的遺體是真的。
他擔心撈不到妻子遺體,沒法讓妻子入土為安也是真的。
極其矛盾的神態變化、情緒反應,足以證明林薔薇落水溺亡絕對要比我們想象中復雜許多。
“方先生,這酒店大堂也不是說話辦事的地方,人多眼雜的。”
“等會可能需要做個小法事啥的,不然咱們去您房間?”
我想了想,超前走了一步,主動接過了話茬。
方山青又瞇起眼睛,有些警惕的看著我和王城。
“他兩是我徒弟,你太太的事有些棘手,得有人幫忙。”
“放心不管幾個人,不另外收錢。”
馬老疤這人雖說有些方面特別古板、甚至是固執,可人家也不是傻子,豈會不懂隨機應變。
聽到我和王城是馬老疤徒弟,特地來幫忙撈尸,方山青眼神里的戒備消散下去了不少。
隨即便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領著我們上了電梯。
方山青住在六樓,603號房間。
開門請我們進了房間,一進屋我便聞到了一股很濃的煙酒味。
大眼一掃,茶幾煙灰缸已經滿的溢了出來,旁邊還歪歪斜斜放著不少啤酒罐,一張帶相框的照片反扣在一旁。
不用看我也能猜到,照片應該就是林薔薇的。
顯然在我們來之前,方山青一直在對著妻子的照片喝酒消愁。
不過既然要睹物思人,為什么要把照片反扣。
唯一合理的解釋,大概也只有心里有愧。
“方先生和太太感情很好啊,不過還是要節哀順變。”
方山青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低頭簡單收拾了一下茶幾上的狼藉,便招呼我們坐下談正事。
“馬老先生我知道您是神人,您一定有辦法。”
“要讓我怎么配合,您只管說。”
“我這人不大會說話,怕說不清楚,讓我這徒弟跟你詳細說。”
馬老疤按計劃,果斷把話語權一股腦交給了我。
已經篤信我和王城是馬老疤徒弟,方山青也不疑有他,忙將視線投到了我身上。
“那就拜托這位小師父了。”
“方先生我看您最近一段時間睡得不怎么踏實啊,是不是老夢到太太?”
我有些沒頭沒腦的一個問題,讓方山青一愣,眼神也隨之閃爍了幾下。
“嗚嗚嗚…是啊,薔薇她…她在夢里一直跟我說水里頭很冷很冷,可我……可我又幫不了她。”
就沖面容憔悴來看,方山青最近也必然是夜夜噩夢纏身,他也痛快承認了。
只不過到底是夢到妻子林薔薇說水里頭很冷,還是妻子向他索命就不好說了。
“是啊水里頭很冷,馬上入秋了,水會更冷,遺體泡在水里頭魚蝦啃食,再拖恐怕全尸都落不下。”
我說這句話,只有一個目的,進一步擊潰方山青的心理防線。
果不其然一聽這話,方山青眼眶變得更紅了,攥著拳頭重重一下砸在茶幾上,嘴里嗚嗚哽咽著,不像是哭更像是在低吼。
“其實我們已經找到你太太的遺體了。”
“也不是我們撈不到遺體,是你太太自己不想上岸。”
正埋頭嘶吼方山青聽到這話,身體猛地一顫,然后抬起頭瞪著眼睛看著我。
我慢慢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直勾勾俯視著方山青一字一句說。
“方先生不想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你太太死的冤,她肚子里還懷著孩子,馬上就要臨盆,又怎么舍得跳河自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