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終于叫它愿意留下來養傷,也發現,它十分通曉人性。”
知道他即便受傷也不會傷害它,它之后便再沒朝他亮過爪子。
后來,他練武,它就在樹上看著他。
他睡覺,它就睡在屋頂守著。
顧云海真心想過,就這樣一直養著它,所以他為它特意定制了這個銀鐲手環。
乘黃一開始不肯接受,好幾次沖他齜牙。
顧云海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不接受被圈養。
顧云海知它聽得懂人話,便跟它解釋,“這個手環并非是要你認主,只是一份禮物,你戴著它,那些想要抓你的人見到你手環上屬于我忠勇公的標識,就不敢再動你半分。”
后來他好說歹說,它總算接受了這份“上供的禮物”。
“原本我已經尋了一座山,等它傷好后便將它放歸那處山林,可沒想到,那些邀功心切之人,還是盯上了它。”
在他將它放歸的那天,那官員以他的名義,將它騙到一處湖邊,還告訴它。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假意放走它,再將它懼水的弱點告訴他們,讓他們來圍捕他好獻給新帝。
顧云海永遠忘不了當時他帶人趕到時,鎏金被一群人逼進湖中撲騰得渾身無力,那雙金色眼瞳卻依舊冷冷盯著他。
那眼神,仿佛在質問他的背叛。
后來,它拼命突破了重圍,卻不想那伙人見勢不妙,竟直接點燃了山火。
顧云海最后看見鎏金的時候,便是它帶著血鉆入火光沖天的林中的身影。
“我派人在焦林廢墟中尋了許久,只尋到一些動物燒焦的尸體,卻始終沒有找到它的。”
顧云海說到這里,忍不住閉了閉眼,表情顯露幾分懊苦。
“它一直沒再出現,我想,它即便沒死,也應該是恨我的。”
司玲瓏看著顧將軍眼底的懊惱,抿了抿唇,半晌只道,“如果您這么想,那就未免太看輕它了。”
乘黃大人,可不是一般的狐貍。
能擔得起上古之名的妖獸,如她的霸哥,它們的睿智遠不是常人能比的。
又怎么可能真的被區區人類的話語蒙蔽。
千百年來,見過上古妖獸的人類只在少數,因為妖獸與尋常山精不同,它們與人類接觸太深,便容易欠下因果。
當日顧云海救下乘黃,乘黃便已經欠下了一份因果,那群人放火燒山,燒死林中珍禽,是他們造的惡,但也是顧云海救它而起的開端。
乘黃遠離他,甚至不再見他,也是不愿意讓兩人牽扯的這份因果越扯越大。
“如果它恨你,就不會在感知你時日不多的時候找上我,又冒險取來不死果想要救你一命,這說明在它心里,你救它的這份恩,那場山火并不算償還了因果,今天才算。”
將這個銀鐲手環送回,便是它了結這場因果的標志。
而這其中,除了償還因果這層原因,乘黃大人還摻雜了多少對他的感情,那大概只有乘黃自己知曉。
顧云海聽著司玲瓏的話,心中似有悵然,好半晌,他緩緩舒了口氣,而后竟是跪坐榻上,鄭重朝她行了一禮。
“貴嬪這番話,解了臣心中郁結,若貴嬪有機會能再見到它,能否替臣遞一句話?”
司玲瓏問他,“什么話?”
顧云海笑道,“海州舊宅的后院的那棵樹下,我埋了幾壇好酒給它,此生若有機會,愿與它再一同對飲。”
司玲瓏聽著顧云海的話卻是愣住。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那么冷傲的一只乘黃,居然還喜歡喝酒!】
【還有,正常人會做出讓狐貍喝酒這種事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