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害怕被他見到,就因為害怕自己重新回到厲王府那個地獄。
他娘害怕得慌不擇路,跌落水中,卻因為害怕路過的厲王發現落水的動靜駐足,愣是沒有掙扎。
等人被發現撈起來時,人已經出氣多進氣少。
父親四處搜尋,不惜花重金求了各種珍貴藥材,總算把人救了回來。可人救回來了,她卻瘋了。
在她以為自己重生享受著幸福日子的時候,再次見到曾經的噩夢,然后生生的,被他嚇瘋了。
僅僅只是一個照面。
不,甚至連照面都沒有。
何其諷刺。
玲瓏當年尚且年幼不知事,但他卻是親眼看著原本溫柔善良的母親被嚇瘋后的樣子。
他眼睜睜看著她發瘋害怕。
眼睜睜看著她不到一個月就變得形銷骨立,最后撒手人寰。
那時他便想,母親所受的委屈,身為人子,他總要替她討回來的。
但區區商賈對上當朝厲王,無異于蚍蜉撼樹,哪怕入朝為官,官階再高也無法動對方分毫。
既如此,那就棄書從商,哪怕舉司家財力,也要叫對方為母親下跪,懺悔。
司瑾瑀說出了母親去世的真相,不再去看厲王那令人作嘔的反應,只是目光幽幽看向對方身后的那扇鐵門。
鐵門外,已無人影。
……
赫連拓跌跌撞撞出了密室,關上博古架后,整個人卻跌坐在了地上。
他的腦子此刻回蕩的盡是厲王與司瑾瑀的對話。
他的母妃,他的母妃竟是這樣死去的?
如此可笑,卻可悲?
司瑾瑀沒有明說母妃當年究竟受了怎樣的折磨,但他猜到了。
想到那第一間密室里擺滿的各種“刑具”,那大約便是,母妃當年在自己父王手中遭受過的“折磨”。
他的母妃,哪怕自己已無太多記憶,卻也聽說過,那是京中有名的,最是溫婉知禮的貴女……
骨節分明的大掌顫抖著捂上自己的雙眼,赫連拓閉上眼,表情痛苦而克制。
好半晌,那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緩緩握緊。
那凸起的骨節,緊得仿若下一秒就要撐破皮膚。
不知過了多久,赫連拓終于重新站起身來,走出房間時,面上已收斂了所有的情緒,只那素來含笑風流的眉眼滲著些冷意。
直到一個小太監匆匆走來,恭敬道,
“世子,皇上召您即刻進宮。”
赫連拓眉心微動,張口,才發現聲音已經嘶啞,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