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聲音越高,一回眸,卻見宋氏正怯生生看著他,柔美的眸子如同受驚的小鹿,可憐兮兮的,春蔥似的玉手揉搓著衣帶,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珠兒,別怕,都是我不好,嚇著你了。”十幾年來,金敏最愛的就是宋秀珠我見猶憐的模樣,論容貌,宋秀珠比不上明艷照人的馮氏,但這份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約韻致,卻是馮氏所沒有的。
見宋秀珠遲疑著不敢過來,金敏長嘆一聲,伸出手臂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柔聲道:“一個多月沒讓你出園子,苦了你了,似是又瘦了。”
宋秀珠淚盈于睫,宛如沾了雨水的梨花,令金敏恨不得把她永遠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爺,都是妾身處事不當,嚇到了五小姐,偏又招惹到長嫂,讓爺為了妾身枉受指責,若非舍不得爺和兒女們,妾身就想投繯死了,一了百了,保全爺的名聲。"
自從那日宋秀珠整治玲瓏被聶氏逮個正著,宋秀珠便被禁足在碧桐院里,已有一個多月了。金媛也被禁足,和她娘一樣,也有一個多月沒有走出望荷園了。
金敏用下巴輕輕揉搓著宋秀珠梳得一絲不亂的秀發,佯怒道:“萬不許再說這樣的渾話,爺何時說過讓你投繯了,又何時讓你保全我的名聲了?我堂堂朝廷命官,難道還要犧牲愛妾成全自己嗎?你只管放寬了心,莫要再胡思亂想。母親明日就到了,你也不要總在園子里,多陪母親說說話。”
“爺讓妾身出園子了?真的嗎?”宋秀珠面露驚喜,像小女孩一樣抓住金敏的衣袖輕輕搖著。
金敏的心都讓她給搖亂了,湊到她耳邊輕聲細語:“我今晚留下,明晨你隨我一起到城外接母親。”
聽說金敏要留下,宋秀珠的俏臉上浮上兩抹紅霞,宛若嬌羞的少女,她把臉藏進金敏懷中,卻又抬起頭來,面帶驚慌:“這陣子妾身在園子里,不能料理家事,府里亂成一團,這才偷偷寫信,請老太太過來主持中饋。妾身只想著這府里不能沒人操持,卻忘了長嫂與老太太素來不睦,爺啊,您說這若是傳到東府長嫂耳中,該不會怪罪妾身多事吧?”
她往金家老宅寫信的事并未瞞著金敏,這信寄出去十日左右,便讓人把這事透給了金敏。那日金敏的幾位同科好友恰好前來談詩論畫,丫鬟們端上來的竟是去年的雨前,令金敏跌了面子,以往每每有客人時,宋氏定會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哪會這般失態。
得知宋氏要請金老太太來京城小住,幫忙打理家事,他沒有反對,反而在心里大贊宋氏懂事,得妾如此,夫復何求?
“哼,我與長兄一樣,都是母親的親生骨肉,難道她聶氏不孝,就也不許我們三房盡孝道嗎?你不用擔心,長嫂若是真要怪罪下來,你只管推到我身上。”
一陣荷花的清香飄過來,金敏這才看到炕桌上的那瓶子荷花,贊道:“虧你想得出,把荷花擺在屋子里,清雅得很呢。”
宋秀珠笑道:“這是媛姐兒讓人送來的,這孩子知道爺喜歡荷花出污泥而不染的風骨,可又不敢給您送過去,就找個借口讓人送來我這里,真是個癡心孩子。”
自從端午節鬧了那么一出,金敏對金媛大不如前,嘴上雖然沒有明說,可對金媛搶玲瓏親事的事,還是很硌應的。
眼下他看看那幾枝蓮花,又看到懷中脈脈含情的宋氏,便道:“明日起,也讓媛姐兒出來吧,讓她在老太太面前機靈一些,莫要再做出有失體面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