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寂靜的山路被柔光覆蓋。馬蹄輕脆,連同夜鳥拍打翅膀的聲音,如節拍聲聲入耳。
玲瓏坐在馬背上,和石二離得很近,他身上的氣息清爽干燥。她早就發現,石二雖然審美能力極差,但他是個整潔體面的人。他的夜行衣永遠都是鑲著金絲,在夜色中帶起一片華光。穿著這樣的夜行衣做案的,玲瓏兩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他的頭發永遠都梳得一絲不亂,身姿挺拔,干凈清爽,若不是那張丑得不能再丑的假臉,他應是令女人有好感的那種人。
可能是路上枯燥,石二忽道:“小球,唱支歌,就是嗲聲嗲氣像女人的那種。”
玲瓏聞言,恨不能踹他一腳,什么嗲聲嗲氣,她那分明還是童音。
“嗓子疼,不想唱。”
石二倒也沒有勉強,兩人又陷入沉默,這也是做賊的共同特點——沉默。
做賊的能有搭檔的不多,即使有搭檔也是各有各的事情去準備,所以他們都養成了沉默的習慣。
前面已能看到那片竹林,夜風吹過,傳來竹葉的沙沙聲。
“我在外面引開護衛,你進去,記著撿著年代久些的東西拿。”
這還是玲瓏第一次吩咐石二,他們兩個人,一向都是石二做主導。
“為何讓我進去,明明是你想來這里做買賣的,我在外面,你去。”石二涼涼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他沒有回頭,脊背挺直,如鷹隼般注視著那片竹林。
“我們在一起,一向都是由我把風,再說我還是十二歲的小孩子,你不能太狠毒。”
石二終于轉過身來,他那蓋著面具的假臉在嘴角那里抽了抽,肯定是想罵人,可還是忍了沒有罵出來。
玲瓏猜想他定是不屑,罵一個年幼無知又貪小便宜的小孩子,有損他的光輝形象。
果然,他瞥向玲瓏的眼神充滿嫌棄,還帶著沮喪,沮喪他何其不幸,遇到小球這樣無恥的小孩子。
銀白的月光如薄紗,透過茂密的竹葉灑在林間,有人影晃動,那里分明藏著暗衛。
“竹林里有暗衛,就憑你,非但不能掩護我,還要拖我的后腿。”
他見過玲瓏的武功,輕功尚可,但武力上普普通通,十二歲的小孩子,從娘胎里練起,也就是她如今的水準了。
被人紅果果的諷刺輕視倒也罷了,但是嫌棄她拖后腿,這讓她想要反駁。
“你讓我把風時,為何沒有嫌棄我拖后腿?”
石二譏誚:“若沒有黑子,你我輕功再好,也難逃瀟湘針雨。”
玲瓏默然,那次的事的確是她疏忽。但她自己都快要忘記了,石二卻還記得,這人要多愛記仇啊。
“可今天若不讓我在外面拖住暗衛,你根本無法進去,山莊里面的人說不定比外面這些還要厲害。石二哥,雖然我的武功和你相比,米粒之光無法與星月爭輝,但外面這些小嘍羅又怎配石二哥你親自動手,里面的大內高手才是你的對手,你只管進去,外面一切有我,小球決不會給石二哥丟臉的。”
這番話不但厚顏而且無恥,玲瓏嘔得差點吐出來,偷眼看石二,卻見石二眼波炯炯,似是多了幾分贊許。
自大的家伙,果真是喜歡別人吹牛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