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在老僧看著負手離去的顧正臣,臉頰微動,拿起書信,鼻息之中有些不屑,低眼看去,雙眼頓時放光,手微微顫抖起來,連忙沖出后院,喊出要離開的顧正臣:“縣尊!”
顧正臣止步,回頭看著臉上有些潮紅的老僧,輕聲說:“住持,如此疾步匆匆,劇烈喘息,對你這身體可不智慧。”
智在老僧激動地看著顧正臣:“這,這是真的嗎?”
顧正臣轉過身,背著智在老僧揮了揮手:“還是那個條件,是真是假,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勇氣賭上一把。”
智在老僧見顧正臣離去,傳來自己的弟子大宏,將書信封好,面色威嚴地說:“你現在就帶這封信去天界寺找住持宗泐,一定要親自將這封信交在他手中,速度越快越好!”
大宏從未見師父如此嚴厲過,知道事情不簡單,帶好書信,出了寺院,租了一匹馬,打馬離開句容城。
顧正臣留在街口,看到了僧人大宏的離開,一身輕松地走向縣衙。
周茂不知道顧正臣與智在住持說了什么,但看智在老僧激動的樣子,似乎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剛回到縣衙,就遇到了工房李鶴。
顧正臣詢問:“征徭役進行得如何了?”
李鶴連忙回:“縣尊,一切順利,明日一早,各地征調來的八百民夫將會到縣衙外侯命。”
顧正臣很是滿意。
服徭役是丁口必須做的事,輪到誰是誰,想躲是躲不過的,此時還沒拿錢找人頂替一說。
加上江南已經施行了里甲制,征調起來相當簡單,兩天時間,八百人并不難。
“告訴戶房,準備一千貫錢,裝在大箱子里。”
顧正臣看向周茂。
周茂吃了一驚,明白過來什么,連忙勸說:“縣尊該不會是想給百姓發工錢吧?不可,萬萬不可啊。朝廷征徭役,從無給錢一說,這個先例開不得!”
一個月給個三六斗糧,就是徭役的“報酬”,換言之,只要餓不死他們就夠了。
顧正臣笑了笑:“準備錢和給錢,是兩碼事。當然,即使是給錢,也不會是縣衙出。這件事我自有安排,讓戶房準備吧。”
周茂不安的行禮離開。
傍晚,縣丞劉伯欽、主簿趙斗北、典史陳忠坐在一起。
陳忠冷著臉說:“今日縣尊去了崇明寺,與住持智在密談,周茂并不知談論內容。這件事我們要不要留意下?”
“一個和尚,沒必要在意。倒是梁斌說,縣尊讓他準備一千貫錢,明日用,這事需要注意。”
劉伯欽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
趙斗北揉了揉眉心,頗是頭疼:“縣尊這幾日作為頗是令人看不懂啊,他總不可能拿縣庫里的存銀給民工吧?”
劉伯欽喉結動了動:“但凡有點神志,他就不會自找死路。這種事一旦做了,他也休想再留在句容。”
陳忠猶豫了下,將酒杯在手中把玩:“劉縣丞、趙主簿,新來的知縣是一個年輕人,他實在是太年輕了。”
劉伯欽皺眉:“你想說什么?”
陳忠一飲而盡:“我想說的是,他毫無當官的經驗,不知哪些事可為不可為。閱世不深,什么事都可能干出來。俗話說,初生之犢不畏虎。”
趙斗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若真如此,倒省了我們事,放開讓他去做,錯了,栽了,這句容還是我們說了算。”
“老爺。”
倩兒在門簾外喊了聲。
劉伯欽讓倩兒進來,倩兒行禮輕聲:“承發房吏典陳志在門外求見。”
“讓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