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與金人順利訂立盟約,童貫也不再海上再作逗留,一聲令下,幾艘船便迅速調轉方向,朝著西邊近海處而去。
如此行了兩日,他們才終于再度靠岸。而這邊也早有安排接應,不單將周圍的百姓全部控制以防走漏消息,而且還駐扎了一支軍隊,正是打從東京而來的禁軍,也是此番護衛童貫北入遼國的隊伍。顯然,在出海之前,童貫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來去都沒有被外人察覺到什么異樣,至少能在短時間里保證這一關鍵消息不作外泄。
而在重歸使節隊伍后,童貫又派出一隊親信軍馬秘密將那份兩國訂立的盟約給送去汴京。直到做完這一切,他才命人打出了自己的旗號,大搖大擺地率了兩千多禁軍與青州軍精銳一路往西,再往北地朝著遼宋間的邊境地帶而去。
而孫途他們也在這一路的隨行中看到了與之前到過的地方完全不同的景象。在渡過黃河,跨入到河北境內后,他們所看到的百姓生活已比之前任何一處都要困苦貧窮,許多百姓的房屋都破舊低矮,更有一些甚至是以泥坯加上草木搭建,一場雨都能將他們的住處給沖毀了。可光是如此,卻還有大量百姓流落街頭,連個遮頭的地方都沒有,也不知他們的冬天是怎么熬過來的。
不光是只有片瓦遮頭,連吃住也是大問題。一路看來,大半的百姓都餓得瘦骨嶙峋皮包骨頭,哪怕看到這么一大隊官軍過來,他們也只是避在官道旁呆愣愣地看著。身上則穿得破破爛爛,多半都光著腳,恐怕是連一雙草鞋都買不起。
這等場景直看得孫途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這怎么可能是在大宋朝呢?因為就他的印象,如今的大宋可是富庶得很,哪怕是像青州這樣的偏遠之地,鄆城縣這樣的小縣城,百姓至少也不用為吃飽穿暖發愁。而這邊一路行來,他都已經看到有十多具尸體就這么直挺挺地倒在路邊,顯然都已暴斃,很快就被當地官府中人給拖去掩埋。
“怎會如此?以我大宋之富有,難道還拿不出一些錢糧來接濟這邊的百姓嗎?朝廷里那些人就不怕把人逼上絕路后,此地百姓起兵造反嗎?”孫途當真是滿心的困惑。終于在之后一場接風宴上,問了當地一名小官這一問題。
那位看得出孫途乃是童貫身邊的得力親信,對此也不敢太過敷衍隱瞞,只能嘆息著小聲道:“孫將軍你是有所不知啊,這也是被逼無奈之舉。誰讓這河北之地處于兩國交界處呢?雖然我大宋與遼國已百年未曾大動干戈了,但小范圍的摩擦卻從未曾停歇過。每個月,遼**隊都會從某處殺入我大宋境內燒殺搶掠一番,這一舉動還被其稱之為打草谷。
“其實早年間,百姓受災之后官府也會給予補償,盡快讓他們安居樂業。可往往我們才剛為他們重建家園,遼人就又出兵來犯,如此一來,官府所費之錢糧倒有多半全落入到了遼國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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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我們也不敢再浪費錢財糧食了。而且哪里百姓過得好了,他們就搶哪里,如此一算,給他們錢糧反倒是在害他們了。”
孫途聽了這話,眉頭便更是深深地鎖了起來。原先他對兵災的概念還不是太清晰,直到這時候才能明白百姓在這等情況下是有多么的艱苦,那真是隨時都有可能連命都保不住啊。
可在理解的同時,他還是說道:“即便有這等理由,當地官府也不能看著百姓就這么饑寒而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