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途登時聽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又是一聲嘆息。原來這些家伙所以如此大膽,就是吃準了朝廷不會追究這次的責任,反正有方臘反賊背鍋,索性就把金陵也給洗劫一空算了。至于朝廷里的那些人,只管自己吃飽獲利,江南百姓的死活就不在他們的計算中了。甚至可以這么說,正是因為朱勔他們在金陵大肆掠奪民脂民膏,再將之送去京師,才讓他們得以從丟失蘇州等重鎮的大罪中擺脫出來。
想明白這一切,孫途臉上的怒色已化作了譏誚的冷笑——怒極而笑,此時的他都覺著再發怒都是浪費自己的情緒了,因為面前的這些事情實在太過荒謬。
童沐的話卻尚未說完:“至于你提到的擔心金陵百姓會被逼著造反一事,其實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就在上個月初,金陵城內就曾爆發過一場混亂,結果卻被駐守在城中的三萬兵馬迅速鎮壓。而如今在金陵境內的各路官軍數量已達十三四萬之眾,這里的百姓又怎可能翻起浪來呢?”
“嘿,這些家伙平賊無用,鎮壓百姓倒是個頂個的英勇善戰啊。”孫途嘲諷地給出了評價:“但這也意味著官軍在江南之地已民心盡失,一旦方臘準備妥當,引軍殺來,恐怕旦夕之間這金陵都將被攻陷了吧?”
“正是如此,當初蘇州城在五日內被他兩萬兵攻破也是因為城中百姓突然作亂,與外頭的反軍來了個里應外合。這導致我等官員只能倉皇出逃,差點連命都搭在那里!”提及往事,童沐依然是心有余悸,同時也是憤憤難平。
“難道這江南一地就沒有個明白人能勸勸朱勔等人嗎?他們如此做法,說句輕的就是在飲鴆止渴,說重了,完全就是在尋死。”說這話時,孫途把目光落定在了童沐的臉上,他可是蘇州推官,至少在江南官吏中地位已然不低。
可得到的卻是童沐的又一聲苦笑:“你道我沒有勸過嗎?不光是我,還有不少同僚在來到金陵后便曾聯名上奏,勸諫朱勔不要再胡作非為,更不能苛待百姓。可結果卻根本沒被他當回事,有兩人更因為言辭稍微激烈了些,而被那廝栽了個勾結反賊的罪名,如今還被關在大牢之中呢。我雖說憑借著叔爺的關系還能在朱勔跟前說兩句話,卻也是無濟于事啊。何況,現在不光是朱勔等官員胡來,下面還有幾萬官軍在掠奪民財,根本就彈壓不住啊。”
孫途搖了下頭,又是一聲嘆息。現在看來,江南這里的情況比自己所想的要嚴重十倍,一旦真讓方臘他們抓住機會,拿下整個江南都不算是什么問題了。
賊匪雖是禍患,但相比起來,還是那等貪官對百姓的傷害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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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沉默了有盞茶時間,孫途方才又看向了童沐:“你就真沒想過解決眼下的這個難題嗎?你就甘心眼看著江南局勢糜爛,最終禍及我大宋江山?”
童沐略有些詫異地看著這位老朋友,遲疑問道:“你這是何意?我雖有此心,奈何無權無勢,在蘇州時我都無法制止那朱勔借天子名義征花石綱斂財,到了金陵就更沒這個能力了。”
“是嗎?你就沒想過秘密上奏朝廷?或許這里其他官員沒這個能耐,可你童沐卻不一樣。有或者,你也早與他們同流合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