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榮漲紅臉跑過來,張開雙臂護在俞菀然身前。看那兇狠的表情,恨不得把自己三叔搡個跟斗。
大聲對俞滿道:“爹,您別聽三叔瞎咧咧!就是他把爺爺氣死的,現在還來慫恿您干壞事!娘和三姐有什么錯?她們一樣是受害者,無辜!”
俞樹氣得一巴掌朝侄子呼去,被俞文榮機靈地矮身躲開。
“大人說話,你小子插什么嘴?我這不也是為你爹、還有你們兄弟著想?”
還想打第二下,被俞滿抓住手臂。俞滿沉著臉,甩開弟弟的手,橫身在中間。
“三弟,我家孩子,只要我和他們娘活著,就輪不到外人教訓!你們不是來分家的嗎?只要娘同意,我們就徹底分一分!”
說話太急,他猛喘一口氣。
“劃清界限,我家惹的禍,絕不連累你們!”
他含了點希冀,望向俞婆婆。不過,他娘的表情和反應,令他眼中的光,又一次黯淡下去。
老太太覷著另外兩個兒子兒媳神色,囁囁嚅嚅:“以前老頭子在世,咱們分家不分戶。現在你們要分,就徹底分戶吧……我跟著老大!”
鄉下人分家,老人一般隨長房。長房有個兇神惡煞的大兒媳,盡管俞老太不愿意分家,也不得不做出選擇。
人老了,沒幾年好活,就順了兒女們的心意吧。不然,兩個兒媳不得把房子跳塌?現在聽話點,等跟了老大一家,老大媳婦至少能少罵她幾句。
有些愧對二兒子,低下頭,不敢去看二兒子的眼睛。
陳芳志得意滿,踏進茅屋,伸長脖子打量房間擺設家具。雖然破破爛爛的家當她不稀罕,但商人本性逐利,屬于俞滿的那一份,就是她陳家的,為何不要?
尤其旁邊劉燕虎視眈眈,一路尾隨她。一副生怕被她偷拿了半點東西的嘴臉,她不服氣,就要爭一爭。
俞泰和俞樹兩兄弟去請里正、族中老人主持公道;俞文榮盯著陳金寶滿院轉,生怕他去禍禍家里的幾只雞。
陳嬌想湊近俞菀然說說話。但俞菀然跟著俞滿父子,進里屋看昏睡的季春華了。她只好撇撇嘴,站在院子里無聊。
那么低矮潮濕的幾間草屋,比她家茅廁還臟臭,她才不愿意委屈自己進屋呢!
俞菀然果然是假千金,真泥腿子。回到本該屬于她的地方,如魚得水,哪有曾經當過國公之女的一分氣勢?
真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陳嬌滿心幸災樂禍。但一想到從前一直瞧不起的俞瑤……不、現在是蕭瑤了!她又無論如何笑不出了。
俞菀然壓根不知有些人內心戲那么多,跟著俞滿、俞文彬進屋,懷揣滿滿的激動和回憶。
俞滿俯身看完媳婦,回頭對上俞菀然一雙亮亮的眼睛,又是一陣局促。
盡管路上已思考過無數次,如何面對這個十六年未曾謀面的閨女,可當真見到了,他依然不知所措。
他發現這個被國公府培育出來的閨女,無論相貌、還是氣質,都甩俞家人幾條街。
他沒看出來對方哪里像他或季氏。或許吸取了俞家人所有優點長的?
尤其神韻中含有的那種沉穩端方,仿佛歷經數十年歲月的沉淀。雙眸藏納萬千星辰與世間百態,行動如靜水流深那般自然淌出。
這是他閨女?
她真的甘心認這個窮家,認他這個一無是處的爹嗎?
“你……姑娘你放心……”
俞滿坐在床邊,兩只大手不安地反復摩挲自己膝蓋:“只要不嫌棄,你就把這里當家……我們……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