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體現出家里勞力多的好處了。俞家父子三人輪番上陣挖坑,其他人幫忙運土,幾天功夫一個地窖落成。
隨后就可以儲藏蔬菜了。
頭朝上,根朝下,斜著碼放坑中。每碼放一層蔬菜,就覆蓋一層土和秸稈做材料的隔層,最后,用一層厚厚的土封頂,上面加木蓋搭雨棚,大功告成。
不出意外,這些菜能儲存一冬。
當然,雞蛋不能放同一個籃子里。拿部分蔬菜,蘿卜切塊,白菜分瓣,找來兩口破舊大缸,進行腌制。
一層鹽一層菜,堆滿缸子,最上面封頂壓重物。
這種干腌法便捷經濟。蔬菜依靠本身滲出的汁液和鹽分腌制,保留原始風味。帶自然干香,濃郁醇厚有嚼勁,非常適合成為喝粥時的下飯菜。
一連兩個月,俞家人手腳沒帶停干活。個個累得搖晃,走路打飄。
這還不是最辛苦的。最辛苦的,是他們有吃不完的蔬菜。看看哪個磕碰壞了,葉子開始黃爛了,先吃那個。
鹽水煮白菜條、鹽水煮蘿卜塊,蘿卜羹、白菜糊、蘿卜白菜大亂燉,偶爾換個花樣酸蘿卜酸白菜。
一家人吃得綠眉綠眼,偶爾菜湯里能飄塊小紅薯,都覺得幸福。
想到還要吃一個冬季的蘿卜白菜紅薯,俞菀然有點繃不住。就這點蔬菜,還要擔心能不能撐到春季播種,秋季收獲呢。
瞅得好不容易忙完,天氣越來越冷。再有一個月,便是新年了。發現家中柴火不多,俞家兄妹齊出動,上山砍柴。
附近大樹小樹,枝椏被村民們薅得精光,干草沒見兩根,他們不得不往山林更深處走。
俞菀然用樹棍削幾根長矛,尖尖地背在身上。看見偶爾出來覓食的小動物,投擲一根。可惜她沒有狩獵經驗,連續幾天,就碰巧扎到一只松鼠尾巴。
眼瞅那松鼠拖著帶血尾巴,吱吱一溜煙鉆進樹洞,俞家兄弟只能仰望高達十數丈的大樹,吞咽下不甘的眼淚。
不過,俞菀然這身手,倒是能讓他們放心上山砍柴。
晚間,季春華拿出珍藏著的積蓄,反反復復數,仍舊只有二兩九文。她滿面愁容,瞧旁邊不吭聲的俞滿。
“當家的,再有幾天年三十了,咱們還是割一刀肉,給孩子們加點油水吧?”
俞滿沉默看床上,兩個可憐巴巴的小碎銀加銅板,亮色泛著黑,似乎在嘲笑他的無能。
“娘那里,還要孝敬……”
雖說分家時簽的協議是給糧食,但逢年過節,肉蛋之類不可少。只拿白菜蘿卜過去,得被全村人指著鼻子罵不孝。
季春華眉毛愁苦地打結,糾結一會,嘆息,推出所有的錢到俞滿手邊。
“割兩刀肉,一條送大房那邊吧。”
反正家里就這么點錢,當家的很清楚。她相信自家男人再不靠譜,不會把全部家當送到隔壁去。
她養著傷,到現在只能勉強下地拄棍行走,實在操心不過來家里的事。
俞滿把錢揣進懷里,低頭半晌說:“明早,我就帶老大去石西村,采辦年貨回來。”
再窮,年要好好的過。不然,一年到頭有什么盼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