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大廳中,蕭望望著寬闊庭院,同樣心情復雜。他伸指彈彈自己衣袍上微微起伏的褶皺,想著之前那個一度視為驕傲的女兒。
曾經以為她過不下去,遲早會回來求他和夫人。沒想到,十六年的養育親情,因為一夕撕破臉,那孩子竟是頭也不回。
他和夫人自然不可能放下身段,主動接回趕出府的人。他們都在等著她過不下去時,回來求他們,那時……
順水推舟也好。
沒想到一等,等了大半年。
蕭望心中微微嘆氣。
到底是從國公府出去的,親手養大的孩子。驕傲勝過了對他們夫婦的親情吧?
卻不知今天一大早,那孩子跑來求見他為哪般?在外過不下去,終于要來央求自己回府嗎?
瞅見被侍衛帶進來的那條熟悉高瘦身影,蕭望眸光閃動,心中潛藏一股莫名得意。
他就說嘛,窮鄉僻壤,哪比得過自家富麗堂皇的國公府!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怎么做出正確選擇。
只是,他要不要同意這孩子的回歸呢?現在好像不是最佳時機。聽夫人說,瑤瑤在后宅鬧騰得厲害。
想到鄉下回來的親生女兒,蕭望就頭大。
那野性子,降服不了一點!真不知道像誰?他不由得又遷怒起俞家,對俞菀然剛柔和起來的心,又冷硬起來。
俞菀然渾然不知自己走進國公府的這么一段路,蕭國公想了那么多。
進廳后,注意到對方些許冰涼的眼神,上一世足以令她心里受傷。但此時此刻,激不起她任何感覺。
對著蕭望斂衽施禮,不等對方開口,她語氣淡淡道:“民女給國公爺請安!民女有要事告知國公爺,能否請國公爺屏退左右?”
蕭望一愣,著意打量俞菀然,似乎這才注意到她手提包裹,外皮已被鮮血染紅。
他猶豫下,對侍衛們丟個眼色,讓人都退出去,掩上廳門。
“昨夜,有一批黑衣蒙面人,來俞家殺人放火。”
俞菀然關注蕭望怔忪起來的神色,彎腰將包裹輕輕放在地上,解開包袱結,展示出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
原本她是想帶整具尸體來國公府,再一想這樣做太招搖,她可能連城門都進不了。故而,希望蕭國公明白,她并不是故意帶顆人頭來示威的。
為讓多疑的蕭國公釋疑,她特意流露出哀傷的神色。
“國公爺,您竟是如此……恨民女嗎?要將民女一家,趕盡殺絕?”
不等莫名其妙的蕭望詢問,她再接再厲,低下頭語含哽咽。
“國公爺國公夫人的養育恩情,民女無時無刻,不敢相忘。卻不知……兩位原來如此痛恨民女,想要民女性命?可也不該,去株連其他無辜的人啊!”
蕭望眉頭緊蹙。
“然然,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么?我和你……我們從來沒有對你做過什么啊?”
俞菀然就等他這一句了。
伸手一指地上人頭,眼淚撲簌簌掉:“這人,不是國公府暗衛銳陣么?國公爺,不是你們想要置民女于死地嗎?”
“古有哪吒割肉還母,剔骨還父。國公爺,你們若想討回十六年的養育之債,我人就在這里,任打任殺,絕無二言。”
她索性直挺挺下跪,雙手奉上寶劍。
“只請你們放過俞家,切勿因此累及國公府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