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渾身發抖,蜷縮地上,雙手緊緊揪住自己薄薄的衣衫。
艷娘子嬌笑著,讓客人好好盡興,帶領兩名手下退出,且貼心地掩上房門。
俞菀然等門一關上,立即起身,走向女子。女子驚恐地往后連蹭,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識緊緊捏住藏在袖里的一塊碎瓷片。
“你別過來!”
她發出歇斯底里又絕望的喊聲,兩只眼睛,透露出瘋狂決絕的光。
俞菀然輕聲一笑,不忍心再嚇對方。停住腳步,彎下腰,俯視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低低喚出三個字。
“鐘夜柳!”
鐘夜柳雙目突兀地瞪大,震驚地看著眼前人。
她的名字,只有掌握著她賣身契的老鴇知道。并且,給她改了個艷俗的藝名叫金鈴兒。這來尋歡作樂的客人為什么知道?
俞菀然壓低聲音:“我來贖你出去。你愿意離開這里嗎?”
發現鐘夜柳警惕的眼神注視自己,一聲不吭。想想上世對方那個吃軟不吃硬的臭脾氣,她輕輕撕下粘在唇邊的假胡子,拉低衣領,露出沒有喉結、光滑如玉的脖頸。
鐘夜柳差點叫出聲來,不能置信地用雙手捂住自己嘴。
俞菀然看見她傷痕累累的手,舊傷添上握住碎瓷片新增的劃痕。她眼里掠過一抹暗芒,握住她的手,往床邊帶。
鐘夜柳條件反射想推開她。
但想到兩人同為女子,不解對方葫蘆里賣什么藥?微微一顫后放棄掙扎,順從地跟隨她坐到床邊。
俞菀然掏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傷藥瓶,動作輕柔小心,拿過那塊碎瓷片扔在地上,隨即用干凈手帕給鐘夜柳上藥包扎。
鐘夜柳沉默任她施為,面上沒有表情,只有垂下不停顫動的長長睫毛,泄露她惶惑不安的情緒。
等俞菀然一包扎完,她立即往后退,縮到床的另一角。緊緊盯住俞菀然,不錯過她任何神色的變化。
“你是誰?你為何幫我?”
被親人出賣的她,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好心人,無緣無故向她伸出援手。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
俞菀然試想過與對方重逢種種,沒想出怎么取信于對方。不過不要緊,反正她又不指望將鐘夜柳帶出去,馬上能成為她得力的左右手。
她目的,只希望上一世忠誠能干的手下,能逃過淪落風塵的兩年劫難。若夜柳保住清白,后半生大抵不會像前世那般,憤世嫉俗、孤獨終老吧?
“我聽說過你的才名。”
斟酌用詞,俞菀然坦然說道:“正好我從商,需要你這樣能寫會算的人跟隨左右。如果你愿意,我就盡力向老鴇贖你,帶你離開流芳園。”
鐘夜柳滿心不信。
聽說過她的才名?上哪里聽說過的?她確實精于理賬,擅管家。但在族人看來,那是女子必備的能力。
他們還嫌她太過精明礙事!
不過,對方是女子,一臉誠懇望著自己。再傻,她不會傻到拒絕這種好事。
就算跟隨對方,成為對方奴婢,也比留在流芳園,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好。
想明白關鍵,鐘夜柳立即起身,跪在俞菀然跟前,堅定地許下誓言。
“奴婢愿意跟隨姑娘左右!只要姑娘肯救奴婢脫離苦海,奴婢愿將一身所學和性命,交付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