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天色不早了,”芙蕖走過來,手里端著兩個玉瓷盞:“這是安神湯,您和小公子用過便安歇吧。”
都城的人富貴人家,在安睡前都習慣飲用安神湯,大人小孩盡是如此。
裴不負習慣了,從被窩里鉆出半個身子,從芙蕖手里接過玉瓷盞一飲而盡后,又鉆了回去。
桑離是第一次喝這種東西,只喝了一口,感覺怪怪的:“這什么東西?怎么一股子藥味?”
芙蕖笑了:“這安神湯是什么,我們也不知道,只曉得里面有些燕窩等物件,是養生安神的,自是有股子藥味的。”
桑離皺著眉頭,淺淺的又喝了一口,便放棄了:“不行,這個東西我吃不慣,以后不要做了……對了,小公子的那一份也斷了。”
是藥三分毒。
她正當青春年少,大好年華,哪用得著這些暮年補藥,更不要說裴不負只是一個幾歲的奶娃娃,更不能打小便吃這些東西。
想要養好身子,想要健康成長,那法子多的是,吃補藥是最低段位的方式。
芙蕖應了聲,伺候兩人都睡下后,便吹滅蠟燭,退出房間。
看了眼看剩下大半的安神湯,她猶豫了下,還是將剩下的半碗都吃了,自己也去偏屋安歇。
…
“啊——”
驟然出現的尖叫驚醒了桑離。
她方起身,陡然感覺頭重腳輕,腦殼上像是被人綁了個錘子,墜的她差點一頭栽倒,幸虧扶著床榻邊的角柜才穩下身形。
屏風外側,裴不負還在酣睡,小被子瞪到了地上。
桑離剛過去撿起被子,就聽到門外一陣喧嘩:“人呢?怎么還不見小公子起來?”
是俞姬。
她咋咋呼呼的,一個勁的吵嚷:“我同你們說,這件事我要聽夫人親自解釋,你們算什么東西,也配攔我?滾開!”
說著,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俞姬手里拿著一個東西,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恰好與拿著被子的桑離撞了個正面。
不等桑離開口,俞姬便指向她手里的小被子:“夫人,眼下已經是深秋了,這么冷的天,你竟然不給小孩子蓋被子?”
桑離:“……”
不是——你哪只眼看我沒有給他蓋被子?
“我這是……”桑離剛要說自己是從地上撿起來的被子,小被子已經被俞姬抓在手里了。
一抓,她的臉色就更是一沉:“你們摸摸看,這被子都是涼的……”
她又順勢一摸裴不負的小腳,神色更沉了:“瞧瞧,這腳心都是冷的,怪不得乳娘說是沒跟著一起睡呢……”
“俞姬,你這是什么意思?是說我虐待孩子?”桑離眼尾一挑,便看穿了俞姬的小心思:“孩子調皮,睡覺不老實,夜里蹬被子那是常有的事,哦……你沒生養過孩子,也沒帶過,所以不知道,可以理解!”
殺人誅心,打人打臉!
桑離并不知道,她簡單的一句嘲諷的話,此時如同一把刀般扎進了俞姬的心。
俞姬是最早【嫁】給裴邈的一個,自然也是裴方氏的主意。
她原本是裴方氏買的丫頭,養在身邊久了,便以裴邈不在家,二房沒有女主人的名義,將俞姬強勢扶成了姨娘。
但是自從俞姬變了身份,裴邈便沒在家里過過一日。
與俞姬從未同過房更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可是,俞姬在去年突然有了身孕,大家心知肚明這是裴書期的種,可裴邈從未近過她的身,此時傳出身孕那便是家族丑聞。
裴方氏命裴書期親手給俞姬灌下落胎藥,打下一個成了形的男胎。
這件事當時只有幾個當事人知道,其他人一無所知,可在俞姬的心里,【生養孩子】四個字卻是她的禁忌,是她的傷疤。
如今,這道疤被桑離硬生生的撕開了,她怎么不難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