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愣在當場,而后看向李承乾,發現陛下也一臉驚詫的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繼而一臉怒氣不翼而飛,面容抽搐著伸手指著房俊,終于忍不住,捧腹大笑出聲。
這廝妄稱“詩詞雙絕、文武兼備”,居然并不知“漢文帝力擔災禍之舊事”到底是什么事……
簡直文盲啊!
李承乾哭笑不得,拉住房俊的手將其摁在椅子上,解釋道:“秦朝時有‘祝官’,掌管祭祀祝禱等事宜,而‘祝官’中有一職務稱為‘秘祝’,此類官員負責與上天、神靈溝通,一矣天下發生災禍,便應昭示天下,請君王自省、改過,但因‘秘祝’皆君王心腹,故而發生災禍之時常常將發生災禍之責任由君王轉移至臣子身上,由臣子承擔君王之過錯……漢文帝時,言稱‘禍自怨起而福繇德興,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袐祝之官移過于下,以彰吾之不德,朕甚弗取’,遂將‘秘祝’一職廢黜。”
房俊這才恍然。
“天人感應”之道并非董仲舒所創,只是由他發揚光大而已,其實古已有之,一旦天下發生災禍便被視為上蒼降下警示,要么君王昏聵、要么臣子奸佞,必須對天下人有個交代。
君王被視為昏聵之后果極大,所以諸多君王將天降警示之責任推諉于臣子,由臣子承擔其過,漢文帝則認為不妥,臣子皆忠于君王、故而臣子犯錯導致天降警示,實則亦是君王之過,要主動承擔責任……
故而,劉洎要讓李承乾主動承擔錯誤,不僅避免了“諉過臣下”之罵名,更能向天下人昭示“圣君在位”,將李承乾比之漢文帝。
當然,劉洎是真心認為李承乾可比肩漢文帝,亦或單純不愿自己承擔責任,那就唯有劉洎自己可知……
但劉洎既然將漢文帝搬出來講道理,不管李承乾怎么想,這個責任都必須他這個皇帝來背。
否則便是“諉過于下”之昏君,更將房俊置于“今袐祝之官移過于下,以彰吾之不德”的佞臣……
劉洎拜倒于地,大聲道:“非臣不能擔此責任,實不能使陛下受天下之攻訐,太尉唆使陛下走入歧途之居心,臣不能為之!”
房俊硬生生氣笑了,你自己不愿替陛下背負責任,那不背就好了,何以引經據典裝模作樣,還得將我置于“奸佞”之地?
文人之嘴臉,可惡至極。
干脆不予理會,看著李承乾問道:“關于張氏父子提請鑿開大庾嶺、溝通南北之事,陛下以為如何?”
李承乾頷首道:“此事影響深遠,實乃曠世之諫,一矣成功,則嶺南再不復方外之地!之前所慮者馮盎之阻撓,朕可即刻擬定詔書、明發天下,準予馮智戣繼承其父之耿國公爵位、高州總管官職,如此,既能安撫馮盎,又能使其支持鑿開大庾嶺之工程,一舉兩得。”
房俊想了想,提議道:“馮盎次子馮智戴身在長安,其身上有當年高祖皇帝任命之春州刺史,只不過是虛銜而已,何不由虛轉實,使其前往春州履任?且馮盎生有三十余子,陛下胸襟如海、寬厚仁和,自是不好厚此薄彼,可在馮盎之子當中擇選一些杰出之才,任職于嶺南各地,想來馮盎自是感受皇恩厚重、感激涕零。”
劉洎只覺心底冒著寒氣,說什么皇恩厚重?這不就是“推恩令”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