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無語,曾經人丁興旺、支脈茂盛的李唐皇室,到了今時今日居然沒剩下幾個德高望重之人。
雖然不情愿,但也深知此事對于宗室之影響,只得答允下來:“本王會給各家打個招呼,盡量不摻和此事,但究竟有幾人聽卻是不能保證,中書令當有所準備。”
劉洎大喜:“郡王心系天下、忠于社稷,實乃蒼生之福也!有您出馬,此事必成!”
虎老雄風在,尤其是宗室被殺戮流放殆盡的今日,李孝恭堪稱“宗室柱石”!
翌日清晨,政事堂。
因政事堂就設在中書省,故而劉洎并未急于前往,而是在處置一些公務之后,喝了幾杯茶水,這才踩著點來到政事堂。
諸位宰輔濟濟一堂。
除去極為請假的宰輔,余者皆已到來,劉洎主持會議:“今日有何議程?諸位不妨一一道來,咱們集思廣益、予以解決。”
出乎預料,一貫袖手旁觀、并不怎么摻和政務的房俊直了直腰,將手中一摞書冊放在桌案上,笑呵呵道:“我有一事,要與諸位商議,諸位有事還請稍后,恕罪恕罪。”
馬周很是好奇:“越國公素來才智高絕,解決問題之思路每每發人深省,只是這兩年愈發懶惰,卻不知是何事能讓你打起精神拿到政事堂來商議?”
劉洎也很感興趣。
房俊將那一摞書冊往前推了推,正色道:“上個月,鄆州一帶河水暴漲,黃河大堤出現多處險情,幸虧當地官府及時組織民富上壩維護才保住堤壩。”
劉洎蹙眉道:“黃河汛情很多,既然已經保住堤壩,證明情況在可控制內,又何必提及?”
馬周也道:“自東漢王景治理黃河,四百余年河道波瀾不驚,縱有汛情亦能亦未釀成大禍,其功在千秋啊。”
東漢及其之前,黃河洶涌澎湃,奔騰的河水時常沖垮堤壩、淹沒農田,有尤甚者動輒改道,下游地區幾乎籠罩于水患之中,每每潰堤、改道,造成農田淹沒、流民無數。
漢明帝決心治理黃河,于是派遣王景治河。
王景征發徭役數十萬人,根據實際情況因勢利導,改變黃河原來的河道,修筑千里長堤,使黃河水順著地勢低洼的地方,自然流入大海。然后著手整修汴渠,引黃河水通航,溝通黃河、淮河兩大流域。
自此,奔騰咆哮的黃河再不復往昔之禍患,灌溉農田、運輸貨殖,安靖四百余年矣。
何至于到了今日,便要再度治理黃河?
房俊指著案上書冊,緩緩道:“整個夏日,書院學子游歷四方、增長見聞,有多人沿著黃河考察水文,發現黃河水位較之前朝開皇年間的記載,已經上漲了一尺有余。”
一直坐在旁邊不聲不響的劉祥道忍不住,問道:“黃河大堤普遍高出水面甚多,縱然上漲一尺,也無關緊要吧?越國公有些杞人憂天了。”
房俊看了他一眼:“問題自然并不在于水位漲了一尺還是兩尺,而是其上漲之原因。若不能溯因循果、未雨綢繆,百年之后會否上漲一丈?當然,畢竟是百年后之事,屆時亞臺早已埋入黃土、骨肉腐朽,縱然黃河下游河堤崩潰、千里澤國,也與你無關。”
劉祥道面紅耳赤:“卻不知越國公如何溯因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