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對此倒是不以為意,文官、軍方都有著各自的利益訴求,很多地方都是相互傾軋的,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文官占據上風自有其優勢,可軍方占據上風也必然有好處。
當下時局,應以擴張為主,最短時間內從世界各地攫取財富,這才是首要之務。
至于穩定、發展、肅清吏治,那是財富累積到一定程度之后才需要考慮的事……
喝口茶水,將茶杯捧在手里,房俊略顯詫異的看著劉祥道:“御史大夫是欺負我沒讀過書嗎?您只說‘國雖大,好戰必亡’,卻為何不提下一句呢?在你眼里,軍隊好似洪水猛獸一般,似乎只要軍方開戰,不論何等原因,都是罪大惡極。我沒興趣跟你做口舌之爭,現在你大可以當著陛下與大臣的面,說一句‘嚴厲約束安西軍,不可擅自開戰’,任何后果有你承擔,我便無話可說。”
“國雖大,好戰必亡”的下一句是什么?
“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劉祥道被噎得直瞪眼,沒想到房俊在這里給了他一個重擊。
他就算再是擁護文官的利益、再是想要約束軍方,也萬萬不敢說是“約束安西軍不可擅自開戰”這樣的話,如今大食國已經集結大軍、蠢蠢欲動,說不定下一刻就能發兵西域。
難道等大食軍隊兵臨碎葉城下,還得安西都護府派人萬里迢迢前來長安請旨,得到準許開戰的圣旨之后再返回碎葉城,讓安西軍再出城迎戰?
況且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即便大食軍隊攻、安西軍守,可若是安西軍尋覓到戰斗時機可主動出擊,卻也嚴守“不可擅自開戰”的命令,導致錯失戰機?
裴懷節蹙眉,道:“‘天下雖安,忘戰必危’之言自是正確,可‘國雖大,好戰必亡’就不正確了?這兩句乃至理名言,重要是如何權衡‘好戰’與‘忘戰’之間的關系,太尉只重后者、罔顧前者,顯然故意而為之。”
崔敦禮見其咄咄逼人,冷著臉反問:“右仆射之言看似有些道理,實則不過是形而上之、夸夸其談罷了,下官倒是想問一句,依右仆射之見,‘好戰’與‘忘戰’如何兼顧?何時‘好戰’,何時‘忘戰’?”
很多道理都是似是而非的,很多先賢之言也頗有“兩頭堵”之嫌疑,一會兒“禍之福所倚”,一會兒“福兮禍所伏”,道理自然是對的,但應用于現實之中,卻讓人根本摸不到頭腦。
何時是“福”?
何時是“禍”?
何時當“忘戰”?
何時當“好戰”?
這其實是個哲學問題。
裴懷節不能答,因為他發覺無論自己怎么回答,都會掉進對方的陷阱,遭到疾風驟雨一樣的駁斥……
有些冷場。
馬周沉吟著道:“但無論如何,擅啟戰端、將國家拖入戰爭泥潭,憑白犧牲兵卒性命、消耗國庫資源,這總是不對的。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雖然算是房俊這一派的嫡系,但并非毫無主見、人云亦云,而是始終保持著自己的立場與底限。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