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笑呵呵道:“魏王殿下素來仁厚,處事公允,焉能做出以大欺小之事?你這是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況且殿下乃天潢貴胄,身份尊崇無比,無論何事,只要他開口,吾等臣子豈能討價還價?你且坐在一邊,聽殿下吩咐便是。”
武媚娘掩唇一笑,再度施禮,嬌聲道:“是妾身莽撞了,還望殿下不與小女子一般計較才好。”
言罷,返回房俊身邊入座,再不開口。
李泰搖頭嘆氣,這兩口子一唱一和、一主一輔,皆是人精,將他這個親王拿捏得死死的。
便瞅了身旁于保寧一眼,對房俊道:“三叔受小人蠱惑,一時間財迷心竅將事情做得差了,今日特意讓本王引薦,想要于二郎面前賠禮道歉。”
于保寧趕緊起身:“在下受人蠱惑,一時糊涂,如今迷途知返,還望越國公寬宏大量,寬宥在下。”
李泰蹙眉,這廝難道當真打算舍命不舍財?
說了一番,卻半點不提主旨。
房俊恍若未聞,耷拉著眼皮,吹了吹滾燙的茶水,呷了一口。
一旁的武媚娘笑容不減,嗓音輕柔:“既然是魏王殿下親自登門說情,我夫妻豈能不給殿下顏面呢?此前擅自打著房家旗號行下強買強賣、敲詐勒索之事,房家便不予追究了。”
于保寧一顆心陡然放松,喜不自禁,還得是魏王殿下的顏面管用啊!
畢竟這天下是大唐的天下,你房俊再是桀驁,還能在魏王面前放渾?
李泰緊蹙的眉頭卻并未松開,因為他了解武媚娘,此番話說,定有后續。
果然,武媚娘笑靨如花、嬌柔似水,說出的話卻好似一把刀子直插于保寧心臟:“但既然于司馬說是受小人蠱惑,小女子認為此人必然對房家身懷惡意,方能行此陰毒手段。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絕無千日防賊’,有一個這樣的人隱藏暗中,將來說不定還會興風作浪,于司馬能夠受其蠱惑一次,未必不會還有第二次、第三次,將來房家受到的損失,怕是比這一回更嚴重。故而,還請于司馬將這個小人交出來,房家自有家法予以懲處,如此既剪除后患,也能確保于司馬不再犯錯,可謂一舉兩得。”
于保寧額頭冷汗一下子就滲出來,這時候才醒悟,今日之事絕無可能善罷甘休。
咬了咬牙,站起身,先是一揖及地:“千錯萬錯,都是在下一時糊涂,愿意接受懲罰。只是那小人早已被在下驅逐,如今下落不知,一時間確實難以尋覓。”
而后直起腰,腮幫子的肉抖了抖,狠心道:“對于房家之損失,在下愿意敬獻十萬貫,予以賠償。”
十萬貫!
洛陽于氏固然傳承百年、家資豐厚,可急切之間拿出十萬貫現錢,依舊傷筋動骨,損失巨大。
可他算是看出來了,房二夫妻顯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在他身上狠狠割一刀,寄希望于魏王的情面便省下這一筆錢,已無可能……
可哪怕錢再多,他也得往外拿!
房俊依舊呷著茶水,充耳不聞、一言不發。
武媚娘眼波流轉,看著魏王李泰,俏臉上笑容收斂,語氣也帶著幾分寒氣:“卻是要魏王殿下教教妾身,房家的名譽何時可以用金錢來標價?”
不待李泰說話,武媚娘便轉向于保寧,容顏冷若冰霜:“十萬貫?!洛陽于氏當真有錢!可我房家難道就缺這幾個銅錢嗎?房俊的庫房里銅錢堆積如山,串錢的麻繩都快爛了,華亭鎮的倉庫里堆滿了布匹,一船一船的竹紙銷往海外……房家缺你這兩個臭錢?!”